“撞击部位最严重的是头部,手术很成功,生命体征平稳,但是人……暂时处于昏迷状态…抱歉,夫人…”母亲拉着医生,若不是被陆枕风扶着,几乎整个身体都要倾倒,声音有些颤抖:“霖风……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医生摇了摇头,声线有些低沉:“多久能醒来,主要是看陆总的意志,或许很快,或者几年都有可能。”母亲一下子绝望地瘫倒在陆枕风的怀里,心像被什么揉碎一样。深夜,天幕上的黑足以吞噬所有人。
京城,顶级私人医院。
医生进进出出,陆枕风陪着母亲坐在门口,等着抢救室的消息。
陆霖风在救治过程中只清醒过一次,他叫了弟弟的名字,就没有再醒过来了。
母亲已经站不住了,靠着陆枕风的肩头,手里的紫色碧玺在指尖不停的转动,泪痕在灯光下斑驳可见。
出事那天,晴空万里,街道上都是冰雪消融的湿润,陆霖风坐在商务车里看着年终报告,他们要从机场赶回公司。
汽车行驶正行驶在机场高速,那是一辆大货车,来势汹汹地对着他们车冲过来,司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京城下了几天雪,紧接着便是大雾,高速进出口都封闭了。
天气转晴,滞留在京城很久的货车,像撒了欢一样,都涌上了高速公路。
陆霖风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从国内,到M国,到Y国,又在Y国处理了棘手的跨境业务,一个星期换了三个大陆,终于在雪霁晴朗,赶回来主持年底的董事会。
不幸的事情总是发生在看似合理的日常。
陆枕风脸上苍白如雪,身形冷似冰峰,凛冽的眼神盯着手术室的灯光。
门口等待的还有其他人,大家都都不敢窃窃私语。眼前的寂静如一片深渊,让人一点点坠入其中。
陆枕风眼前浮现的是哥哥平日里最和煦的脸庞,不经此时,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五个小时过去了,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母亲连签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陆枕风,作为唯一可以承担风险的人,下笔也颤颤巍巍。
五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进行中的灯灭了,门自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来。
“撞击部位最严重的是头部,手术很成功,生命体征平稳,但是人……暂时处于昏迷状态…抱歉,夫人…”
母亲拉着医生,若不是被陆枕风扶着,几乎整个身体都要倾倒,声音有些颤抖:
“霖风……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摇了摇头,声线有些低沉:
“多久能醒来,主要是看陆总的意志,或许很快,或者几年都有可能。”
母亲一下子绝望地瘫倒在陆枕风的怀里,心像被什么揉碎一样。
深夜,天幕上的黑足以吞噬所有人。
陆氏集团为了避免股市动荡,第一时间对外封锁了消息,一切都如陆霖风在时,公司平稳运作。
一夜未眠,房间外站着的都是家族的“关键”人物,掌舵人还没有醒来,他们已经在商量谁来接任陆氏集团。
陆枕风的母亲,林霜瑜,她是临海市林氏家族的独生女。林氏虽然比不上陆氏在京城的威望和地位,但也是上世纪枪林弹雨杀出来的世家。
她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经历过商场如战场的残酷。
直到后来被陆家选中当儿媳妇,爱上他们的父亲,自此甘愿“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而现在,一个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身体被插满了管子,头部的绷带裹着厚厚的纱布,上面的血腥红。
心电诊断装置平稳地跳着,让她有了些许理智。
她已经失去一个丈夫了,不能再失去一个,甚至不能再失去他们守护的陆家。
另一个儿子,冷峻地桀骜,手里死死地握拳,凛冽的眼神里有着红润。
忽然,房间有一个声音,林霜瑜开口:
“枕风,你从小性子冷,又喜欢随性,你哥哥都护着你。你不喜欢家里的拘束,你喜欢兵书,喜欢研究冷兵器,喜欢科研。自从你父亲撒手人寰,这陆氏是你哥哥一人扛下的,让你有了我们家族本不该有的自由。”
母亲缓缓走到陆枕风身边,拉陆枕风走到床边,继续道:
“陆氏集团从你太爷爷手里创办,后来在你爷爷那里枝繁叶茂,不断壮大到现在的帝国基业,你父亲没有完成的,你哥哥都做到了。”
话音刚落,林霜瑜身体微抖了下,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转而压制心中的痛楚:
“你哥哥任由你胡闹,你交了女朋友,你哥哥替你挡下了家族的不满。你要留校读博,你哥哥联系了国外,和你们学院达成了共创研究,同时还给了一笔不菲的科研经费。”
陆枕风清泠的瞳孔骤缩,怔怔地看着哥哥,他觉得自己羞愧难当。
母亲的语气更加严厉:
“你以为你永远能置身事外吗?!前段时间,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哥哥,只因他一己之力想要助资国内的“一带一路”产业,你以为屋外那些人会支持他?!”
“你以为车祸,仅仅是对方酒驾造成的吗?你跑到津城读书,若不是你哥哥在外面那群人面前护着睨,你早就被明枪暗箭伤过无数次!连带着你的那个女朋友也要被牵连……”
母亲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今夜的最后一点力:
“你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外面的人都等着要那个位置,你自己看这办……你哥哥昏迷的时候,就说了‘给,枕风’,他太累了。”
母亲的话,掷地有声地落在他的心里,他们竟然拿他最爱的人开刀,还甚至想要伤害池澜,手里的拳头狠狠得砸在床边,指甲伸出了腥红的血。
林霜瑜开了门,走廊的彻夜通明,每个人的神态迥异,急切地、关心地、期待地,她没有精力去解读每一张脸后面的心思,唇间极轻却有力:
“霖风昏迷的时候,让秘书拟草让枕风接任。我反复掂量,为了防止股市动荡,内部人心不稳,我用林氏背书,枕风仍旧以霖风的名义行使权力。五年为期,五年后集团利润上涨20%,就正式交接给陆枕风。”
家族众人,本来想好以“陆枕风资历尚浅”“想要重新选举”之类为由来更换他们的人,没想到林霜瑜拿林氏来扶持这个儿子,就都哑口,觉得这样安排最好不过了,最起码还能在短时间掌控这个“二公子”。
陆枕风,唯一的遗憾,一辈子挚爱的池澜,他只能选择放手。
电话里的锥心质问,他有那么几秒,想要脱口而出,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让她不要哭。
但是,他赌不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赌。
早答应了池澜,落日与晚风,岁岁与暮暮。
病房的灯高悬在头顶,幽暗的灯光清冷地照着病床上的人,房间里散不去的消毒水味道,窗外的月色极冷。
陆枕风透过窗帘仅有的缝隙tຊ,痴痴地望着南边,“枕风!”他突然惊醒,转身,怔视着母亲。
“M国的医生已经安排好了,医生说观察24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房间的脚步声响起,走到陆霖风旁边,瘫软地坐下,手撑着床边,垂眉低下,身体很沉重,如临大敌后的疲惫。
陆枕风打开对话框,入目便是她的笑靥如花,牡蛎色的晚礼服,衬得池澜乌发雪白,像珍珠一样玲珑。
他手犹如灌了铅,良久,还是编辑了一行字发送了。
【分手吧,我不过是游戏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