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杜世子从园子里头逛过来,远远便瞧见廊下站着一位模样标致、身段窈窕的姑娘。他一眼就认出,是沈修妄的贴身丫鬟。方才席间人众多,碍于礼节,又畏惧他那小舅子的行事作风,虽瞥过两眼却不敢细看。现下,他昂首阔步,径直往廊下走去。苏檀自然也看到他了,眼见着杜文湛已然近前,她微微屈膝行礼:“奴婢拜见世子。”低头垂眼间,只觉一道目光肆意打量她。自上而下,由表及里。耐人寻味。“免礼。”
寻岚苑主屋内,母子三人仍在叙话。
苏檀静静在偏厅廊外等候,主子说话她自然要回避。
恰好杜世子从园子里头逛过来,远远便瞧见廊下站着一位模样标致、身段窈窕的姑娘。
他一眼就认出,是沈修妄的贴身丫鬟。
方才席间人众多,碍于礼节,又畏惧他那小舅子的行事作风,虽瞥过两眼却不敢细看。
现下,他昂首阔步,径直往廊下走去。
苏檀自然也看到他了,眼见着杜文湛已然近前,她微微屈膝行礼:“奴婢拜见世子。”
低头垂眼间,只觉一道目光肆意打量她。
自上而下,由表及里。
耐人寻味。
“免礼。”
“多谢世子。”
苏檀直起身,并未与他平视,仍然垂着头。
方才那道眼神蕴含的深意,她隐约能察觉到。
内室突兀传来开门声,苏檀不动声色往后退出两步,拉开与杜文湛的距离。
崔氏母子三人先后走出来。
杜文湛见状含笑迎上前去,“可巧我刚逛完园子,母亲、二弟,我和倾意该回国公府了。”
说着便扬手来扶沈倾意的手臂。
大小姐半边身子一僵,面色不显,“是该回去了。”
崔氏满意点头:“也好,天色不早了。”
沈修妄目光扫过廊外,却见念棠远远避在一旁,方才只有杜文湛在外头。
他不免看向杜文湛,意味深长道:“好生照顾我阿姐。”
虽为小舅子,但他有骄矜的本钱。
沈修妄如今大权在握,杜文湛空顶着国公世子的名头并无实职,在他面前显然不够看。
杜文湛弯唇笑答:“自然,二弟放心。”
辞别老夫人之后,夫妇二人便登上回程的马车。
一应送出的礼品器物早已打点妥帖。
府里一众公子小姐出门来送,齐清珩和程樾也自然在列。
杜文湛亲自扶着沈倾意迈上马车,小姐裙裾轻晃,一枚玉坠子掉下。
骨碌碌滚了一圈儿,恰好停在程樾脚边。
程樾迅速弯腰捡起来,放在掌心掸去浮灰,这才扬着笑走上前。
“阿姐,你的坠子掉了。”
他同沈修妄亲如手足,从幼时起便也跟着叫一声阿姐。
沈倾意站在车驾高处回身看向他,眉眼含笑:“多谢小樾。”
程樾仰头望她,想要抬手送去,杜文湛从旁接过,“有劳程副指挥使。”
程樾讷讷:“无妨。”
帘子撂下,车驾缓缓从众人面前驶离。
透过窗牖缝隙,看着渐远的沈府,沈倾意怅然若失。
杜文湛伸手来握她的腕子,哄道:“今日陪你走一遭,可还开怀?”
“瑶娘、琴娘她们年纪轻不懂事,莫跟她们计较,往后我们好生过日子。”
沈倾意置若罔闻,一张温柔脸清冷如霜雪。
她淡淡抽回手,“我同你演戏,顾得不是你的名声面子,是为我沈府满门。”
“往后别再去我栖梧院,旁的随你。”
闻言,杜文湛一改和煦,凶态毕露。
“沈倾意,你我行至今日,全是因为你这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木头样子!”
沈倾意冷眼瞧着。
觉得如今他这副气急败坏,倒泼脏水的模样着实叫人恶心。
她向来如此,何曾变过。
只是他待她的心,变了。
及笄之年,京中上门求亲者恨不能踏平侯府门槛。
杜文湛为博她欢心,放出满城花灯,盏盏皆亲自上书:敬借东风,贺予倾意。
他说:得以遇你,三生有幸。
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说:除去巫山不是云,沈倾意在我心中绝无仅有。
原来年少欢喜最终也会相看两厌。
情之一字,陷于岁月泥沼之中,再回头瞧,不过如此。
沈家世代功勋清贵,她作为长姐嫡女,本该为弟妹们做表率,却瞎了眼盲了心。
世家若出一个和离妇,是为门楣蒙羞。
弟妹们尚未嫁娶,她绝不能为沈府带去一丝污点,咬牙耗着就是。
沈倾意闭上眼,偏过头去,懒得再和他做无谓的争执。
沈府门前。
目送车驾驶远,一应公子小姐悉数回房。
沈修妄朝齐清珩挑挑眉,率先开路:“走吧,去我书房。”
今日邀他们看戏为次要,议事才是主要。
齐清珩欣然应是,抬脚跟上。
“走啊。”他拍了一下程樾的肩,“愣什么神呢。”
程副指挥使一张俊脸棱角分明,鬓如刀裁。
出神时锐气不甚,刚毅渐淡,好似换了个人。
他没好气tຊ地回过头,勾住齐清珩的肩,笑道:“谁愣神了,你现在竟敢捶我,要不要过两招?”
齐少卿巧舌如簧:“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不和我文斗?”
早已走出半里地的沈二少耐心告罄,揶揄他们:“斗什么斗,你俩再磨叽半刻钟,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咦~”
两人毫不犹豫推开对方,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
松鹤苑书房。
沈修妄取出前日收到的飞鸽密信,递与两人。
“据暗探来报,近期有一笔数额巨大的银子从江淮两地秘密流出,后至兖州境内。”
“太子坐不住了。”
齐清珩豁然顿悟:“兖州盛产铁矿,太子这是要造兵器。”
程樾灌下一口茶,冷哼:“他未免太心急。”
“他当然急。”
沈修妄悠然坐下,“四殿下已在返京途中,待他回来朝局的分庭抗礼之势会愈演愈烈。”
近两年,太子与四皇子的皇位之争甚嚣尘上。
一位是前皇后之子,一位是继后之子。
圣人年岁渐长,身子大不如前。朝臣纷纷站队,以博来日。
程樾默然颔首:“那四殿下定会问你如何应对。”
沈修妄以手撑额,捏着竹骨扇在书案上缓缓划下一道。
气定神闲:“断财源,揭暗项。”
银子、兵器,他都要拿下。
齐清珩对此法表示赞同,又垂眼确认一遍银子数额,疑惑道:“太子在江淮的私产最多供他挥霍玩乐,打点党羽,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多?”
“那定然是又生了更见不得人的脏生意。”程樾靠着椅背,双手抱胸。
沈修妄仍然握着那把竹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案。
“等四殿下回来,想法子向圣人请个令,我得亲自去一趟。”
太子生母乃懿德皇后,因她早逝,皇帝对这位原配旧情难舍,故而对太子格外亲善纵容。
谋私产,结识朝臣,皇帝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太子敢行大逆不道之事,触了陛下逆鳞,不废也得废。
捉贼见赃,没有足够的筹码是扳不倒东宫的。
所以沈修妄要亲手拿下所有筹码。
他眼眸低垂,长睫遮去凌厉之色。
“届时京中时局你们尽力辅佐四殿下便是,死死盯着东宫。”
赵镇胆敢踩着父亲的骨血和八万虎贲军的英魂上位,真当他沈修妄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