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手指按在厚厚的落地窗上,呵出一口气,对着白白的一小块勾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好。”然后她看到了这个图案,愣了一下后,又立刻抬手擦掉。她迟疑半晌,忽然问他:“你现在……是在医院里吗?钱够不够?我要不先预支你一年工资吧?”“够了。”“我这两天不住公寓,你要没地方去,就先住着。”“好。”盛夏咬唇,问了个她想问很久了的问题:“你平时不在医院的时候,都去哪里住啊?”“我住桥洞下面。”
直到离开医院,盛夏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以为这五十八号只是在虚张声势,没料到竟真有后台。
听说沈昭昭背后有大佬撑腰,连她都要做出让步的后台,自然也不是平庸之人。
……所以他为什么来苦哈哈地赚她这一个月四千块的工资?
五十八号单手开车,不怎么正经地解释:“不是我有后台,而是沈昭昭那后台规矩很严,不允许她在外头给家族惹乱子罢了,我只是抓住了他们这个弱点,只要不弄死人,她不敢把事情闹大了的。”
沈昭昭背靠大佬的事情盛夏也有所耳闻,这会儿来了兴致,多问了两句。
“曲江城谢氏,近千年的望族了,只是一向低调,不在任何媒体上露面,政商两界的一些活动都鲜少露面,他们要做的绝大多数事,不需要亲自动手。”
“那后面呢?当面不敢弄大,后头会不会……”
“谢氏不会为了个沈昭昭动我们的,她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那其他人呢?邵瑞的那些个朋友也都是非富即贵的。”
“那群小喽啰,我就更不担心了,我堂哥的表舅的七大爷的外甥是警察,会帮我们的。”
盛夏:“……”
他要不要好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同一时间,医院VIP病房。
包着脑袋、胳膊、腿的几个男人排排坐在了一起,曹乐文伤得重了些,被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外加胃出血,现在还在抢救。
“昭昭,你什么意思?”王家的小少爷气不过,大声嚷嚷。
沈昭昭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站在窗前看着下面:“谢氏有意要挖盛夏入未来医药,你们谁敢动,我也不拦着。”
一句话落地,一室死寂。
几人都变了脸色,连还在打电话给家里的荣家少爷也一个哆嗦,掐断了电话。
邵瑞拧起了眉毛:“谢氏?挖个打工人而已,未来医药自己就能想办法,怎么会到特助出面的地步?”
沈昭昭没有说话。
黎鼎从来不是多话解释的人,他要她不要动盛夏,她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儿。
黎鼎是九哥的左膀右臂,他的意思就是九哥的意思。
虽然明知道只是生意上的利益,但她还是讨厌极了这种感觉,好像相比起她来,盛夏才是那个跟九哥更亲近的人一样。
她心烦,邵瑞更烦。
盛夏本来就是个不把人放眼里的性子,这下入了谢氏的眼,不更不拿正眼看人了?
他拿起手机给盛夏打电话,不出所料,她根本不接。
这女人简直分分钟能叫他炸毛暴起的程度!
那破手机买来也不知道做什么的,整天丢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但转念一想,她似乎也不怎么接柏朝暮的电话,也算是一视同仁了,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一屋子少爷千金们一时间各自气闷烦躁,谁也没跟谁搭话。
……
立秋后没几天,盛夏收拾行李去了趟曼哈顿。
机票酒店费用全包,可以带一名家属,盛夏事先问五十七号有没有空,毕竟要治疗他的烧伤,还是让同学亲眼看一看他烧伤的程度比较好。
但五十七号说那几天有事,只拍了几张照片给了她。
胸口处烧伤比较严重,胳膊腿这些地方还好些,经过系统些的治疗后,应该会减淡许多。
盛夏于是带着五十八号去了。
曼哈顿四周环水,随处可见桥梁与隧道,这两日一直在下雨,又刚巧碰上下班高峰期,于是一堵堵了两个小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这座繁荣的小岛在夜里便显现出了它的繁华,数以千计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灯光闪耀,彻夜不息,缓缓流动的车流在脚下如同一条金色小河一样蜿蜒伸向远方。
酒店比她的公寓要宽敞舒适的多,五十八号总算不用缩在他那张小折叠床上了。
他在外面喝酒看电视,盛夏在卧室里整理她的演讲稿。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柏朝暮跟邵瑞的手机号码交错出现。
也是佩服这俩人的毅力,明知道她不会接,依然乐此不疲地一遍遍打。
盛夏偶尔瞥一眼,并不在意。
直到五十七号的手机号码在屏幕上亮起。
盛夏刚要起身去洗手间,正巧看到了,犹豫了不到一秒钟,脑袋还没想明白,手已经接了起来。
“到了?”五十七号问。
盛夏手指抠着演讲稿,唇角弯出一点小小的弧度:“嗯。”
“吃晚饭了?”
“嗯,叫的room service,五十八号吃了不少,他饭量比你大。”
“嗯。”
盛夏好不容易展开的话题,掐断在男人冷冷淡淡的一个‘嗯’字里。
她落下眼睫,意识到自己越线了,于是立刻选择了一个寻常的结束语:“那你忙吧,我忙一会儿也要睡了。”
“困了?”那边问。
该‘嗯’的时候,又不‘嗯’了。
盛夏一时拿捏不好他到底是想跟她多说两句还是不想,于是没吭声。
那边在她沉默的这两秒钟里替她做了决定:“不困就再聊会儿。”
盛夏落下去的嘴角又弯了起来,光着脚跑到窗边:“我给你拍夜景看,方便看吗?”
“嗯。”
于是保持着通话的同时,她咔咔对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拍了十几张,选了最好看的两张发了过去。
五十七号说:“下次陪你一起。”
盛夏手指按在厚厚的落地窗上,呵出一口气,对着白白的一小块勾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好。”
然后她看到了这个图案,愣了一下后,又立刻抬手擦掉。
她迟疑半晌,忽然问他:“你现在……是在医院里吗?钱够不够?我要不先预支你一年工资吧?”
“够了。”
“我这两天不住公寓,你要没地方去,就先住着。”
“好。”
盛夏咬唇,问了个她想问很久了的问题:“你平时不在医院的时候,都去哪里住啊?”
“我住桥洞下面。”
“……”盛夏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假的?不、不至于啊,你要实在没地方去,我那里也可以挤一挤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先去柏家住着,你跟五十八号先住我那里。”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五十七号向来不见起伏的声音里难得多了丝笑意:“你要养我啊?”
盛夏担心伤了他自尊心,忙说:“没有,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能互相帮一下自然要帮的,更何况你跟五十八号的工作态度让我很满意,就当年终奖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床边的座机响了起来。
她说了句‘你稍等一下’,过去接起电话来,听到酒店前台客气地问她是否认识一位叫柏朝暮的先生,说他在楼下大厅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