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安叫来两名随身护卫,不多时门口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然而半盏茶后,护卫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侯爷,人…人都不见了…”沈纪安霍得站了起来,“怎么回事?”“那些人被捆了起来丢进柴房,小人…小人按着侯爷的吩咐去配药…等回来时,人就不见了…”几人脸色均是一慌,沈纪安怒指着侍卫:“还不快去找?”李氏眉头一皱,直觉事情太蹊跷,她扫了一眼屋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沈明娇呢?”崔氏几人面面相觑,刚刚情绪都太投入,竟没人注意到沈明娇去了哪!
吃过晚饭,她散步消食的路上,被那人拉进一处竹林。她本该愤怒挣扎。可或许是周围太安静,又或许是那男人技术太好,让她那颗干涸已久的心得到片刻滋润。
于是当晚,她早早屏退了一众伺候的人。
她只当这是一晌贪欢,以后也不会与那人有什么牵扯。
她都这个年纪了,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不多时,大夫请来了。
李氏忐忑的伸出手,大夫两指轻轻一搭,片刻后笑道:“恭喜夫人,已有孕月余。”
尽管已有猜测,可听到大夫亲口说出来,李氏的心还是直往下沉。
一旁的心腹嬷嬷直接傻了眼,早几年,侯爷便很少来夫人院子里了,最近一次还是去年年底。
这…这可怎生是好?
敲打送走了大夫,主仆两相顾无言的坐着。
半晌后,嬷嬷犹豫着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想法子打掉这孩子,不如夫人借故礼佛为由去庙里住一阵子…”
李氏抹了把脸,“我何尝不知,可我管家理事这么多年,若没有个合理的理由贸然出府,府里这些人怎能不起疑?”
她此刻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一时兴起做了那事。
这时翠柳掀帘进来,“车夫钱大说有要事求见夫人。”
李氏这会心里正烦着,哪有空理会这些琐事?不耐烦的摆手让嬷嬷出去问问。
等那嬷嬷再进来时,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夫人,钱大说侯爷可能在外置了外室。”
李氏闻言眼都没抬,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两人夫妻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沈纪安在外面有人。不过高门勋贵子弟有哪个后院干净的?若放在刚成亲那几年,为了地位稳固,她少不得费些心思把人弄回后院,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过如今儿女都已成年,只要沈纪安别闹得太过分,她便也懒得去管。
见自家夫人不以为意,嬷嬷急道:“可是,钱大说…侯爷经常去南风馆…他…”
李氏瞬间听懂了她话中之意。她知道一些世家子弟有些特殊癖好,而南风馆正是京中有名的小倌馆。
往日里倒没听说沈纪安有这方面的爱好,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想到此,她升起一阵厌恶。
好男风素来被世人所不耻。不过……
她心中一动,她正愁没机会顺利出府呢?
只要她引着府里人去捉奸,到时候她再装着伤心失望去庄子上住一阵子散散心,便顺理成章了。
……
翌日,李氏给老夫人请安时,无意间说起府上的一个庄子种了不少石榴树,如今正是石榴花开的季节,听庄头管事说一大片石榴花红艳艳的美不胜收。不如趁着今儿天气好,母亲带着弟妹一起去瞧瞧。
于是在李氏极力的劝说下,崔氏带着三夫人一起登车去往那庄子。
临上马车时,沈明娇主仆碰巧走了过来,听说众人要去看石榴花,便兴致勃勃的说她也要去,说完不等李氏拒绝,十分厚脸皮的爬上了马车。
李氏无法,只得由她去,想着到时候把她引开就是了。
庄子刚好毗邻大相国寺,等马车停下,几人下了车,看门的家丁看见主家来人,先是一愣,后想到什么,脸色刷的一白,哆哆嗦嗦的给几人行礼。
李氏瞟了那人一眼,心中冷哼。她已经问过了钱大,得知沈纪安就把人藏在这庄子里。
几人进去,得知消息的庄头一面匆忙迎了过来,一面使人给侯爷报信,中途却被李氏安排好的人给绊住。
李氏领着众人往前走,一路上,崔氏察觉到了什么,不悦的问李氏:“老大媳妇,这庄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你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李氏这会也不打算再隐瞒,瞥了眼走在最后四处乱看的沈明娇。叹了口气道:“儿媳这也是没办法,等会儿还请母亲给儿媳做主。”
不多时,几人经过石榴林,隐隐听到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崔氏眉头一皱,“谁在那里?”
李氏愣了愣,一时也没想到沈纪安竟如此荒唐,不过这样更好!
这时她也顾不得沈明娇在场了,直接领着众人往声源处靠近。
等走近了,隔着一片艳丽红海,那声音渐渐清晰。的确是沈纪安的声音,却伴着高亢的女声。李氏眉头一皱,怎么会是女人?
崔氏也听出来了,只当是李氏善妒,容不得自家儿子在外找女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老大媳妇,这就是你今日的目的!”
三夫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氏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穿过重重枝桠,
当看见里面场景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只见一男一女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那男人正是沈纪安,而那女人…竟然是素来一心向佛的镇国夫人!
那张平日里端庄慈和的脸上此时却一片潮红。
猛然见到有人闯进来,女人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沈纪安身后。
崔氏见到两人,直接惊的后退一步,抖着手指着沈纪安:“你…你…糊涂啊!”
虽然她见识短浅,却也知道眼前女人是忠勇将军的遗孀,是圣上亲封的一品镇国夫人。
强迫烈士遗孀,若传出去,这可是死罪啊!
沈明娇站在几人身后,懒懒的把玩着团扇,海棠却瞧见自家姑娘眼底毫不掩饰的讽刺。
最后几人来到正堂,而那位镇国夫人经过刚开始的慌乱后,便直接带着丫鬟若无其事的走了。
沈纪安跪在崔氏脚边,低头诚恳认错。说他只是为了忠勇将军在朝中的势力,所以才会和镇国夫人在一起。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为了侯府的未来,他做什么都愿意…
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话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
崔氏原本一肚子的气,在他的几句话间,早已消去了大半,看着眼角通红的儿子,甚至觉得儿子为了这个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旁的三夫人却早已气得脸色铁青,见这老虔婆丝毫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还反过来心疼儿子,不由咬牙恨声道:
“侯爷这话说的轻巧,那忠勇将军可是大夏国曾经的战神,在军中多有威望就不用我说了吧!这事若传出去,咱们一家子都得跟着完!”
“不行,趁如今事情还没闹大之前赶紧分家…”
崔氏被吵得头疼,她又素来耳根子软,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由看向了大儿媳妇李氏。
李氏木着个脸,心里恨不得活撕了沈纪安,若没有这一茬,她竟不知沈纪安竟然这般胆大。
这事若处理不好,不光她儿子仕途尽毁,就连女儿沈明妍和裴霁的婚事也会告吹。
她沉了口气,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道:“今天跟来的这些人全都处理了吧!”
崔氏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一叠声催促着沈纪安赶紧去办。一旁的三夫人也松了口气。
几人丝毫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似乎那即将处死的十几甚至几十条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个数字。
沈纪安叫来两名随身护卫,不多时门口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然而半盏茶后,护卫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侯爷,人…人都不见了…”
沈纪安霍得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那些人被捆了起来丢进柴房,小人…小人按着侯爷的吩咐去配药…等回来时,人就不见了…”
几人脸色均是一慌,
沈纪安怒指着侍卫:“还不快去找?”
李氏眉头一皱,直觉事情太蹊跷,她扫了一眼屋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沈明娇呢?”
崔氏几人面面相觑,刚刚情绪都太投入,竟没人注意到沈明娇去了哪!
李氏急得大喊:“快!快去找…”
话音未落,屋门猛的被推开,沈明娇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大伯母,您找我?”
李氏直直的盯着她:“你刚去哪了?”
沈明娇似乎丝毫没察觉屋里气氛的凝滞,随口道:“随便在庄子附近转了转。”
想到什么,一拍手掌道:”哦对了,刚刚路过柴房时,救了一群要被灭口的下人。”
几人面色一僵,沈纪安强笑道:“四丫头可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都是些犯了大错的下人,他们若不死出去乱说,那咱们整个侯府都得遭殃,到时候你和肃王的婚事怕也…”
沈明娇不甚在意的摆手:“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沈纪安:“……”谁特么稀罕你的有难同当!
李氏盯着她那从容不迫的笑容,一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想到记忆里那张相似的脸,她只觉胸中怒火翻涌,扬起手就朝沈明娇脸上扇去: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手腕却猛的被人攥住。
沈明娇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大伯母,南风馆的第一头牌滋味如何啊!”
李氏心中一震,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一切,颤着手指着沈明娇:
“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
沈明娇松开手,“大伯母那么激动干嘛,我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
回想那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明娇后退一步避开那男人伸过来的手,对着空中轻喊:“王大山。”
下一刻,后窗一动,面前已出现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是花公公留下保护沈明娇的侍卫。
沈明娇指着吓傻了的男人:“把他扔到床上去。”
那男人立刻眼泪汪汪的控诉:“姑娘,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随即从怀中掏出那条淡紫色帕子,放在唇边嗅了嗅,柔声道:“姑娘,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
沈明娇不耐烦的打断他:“那是厨房胡大娘擦汗的帕子!”
男人嗅着帕子的动作一僵。
听得快到门口的脚步声,沈明娇不再废话,直言道:“跟我做个交易,今晚拿下大夫人,价钱好说!”
男子一脸被羞辱的恼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两百两。”
“不…我心里只有姑娘…”
“五百两。”
“那可是侯府主母,我不敢…”
“一千两。”
男子,哦不是,南风馆第一头牌笑得一脸春风:“成交。”
……
收回思绪,沈明娇看着李氏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李氏讨厌甚至是怨恨她的。
原因很俗套,当年李氏看中的是她爹,被拒后,退而求其次嫁给了沈纪安。对她爹却并未死心,后来她爹力排众议娶了她娘,李氏自然对她娘恨之入骨,连带着看她也各种不顺眼。
沈纪安似乎看出来她不打算妥协,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你想怎么样?”
沈明娇平静的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道:“不怎么样,只要大伯以后别打着我的旗号四处钻营,也别想要通过我向肃王捞好处,我就当今天的事从没发生过,否则,那些被我救走的下人就是最好的佐证。”
崔氏手指着她,气得破口大骂:“小贱人,好歹你大伯一家养了你这些年,就养出个白眼狼!”
沈明娇笑的讽刺:“呵!祖母难道忘了,永昌侯府的爵位到了大伯这一辈就该要被收回,是我父亲当年救治钦州疫情有功,所以大堂哥才有机会继续袭爵,而你们扪心自问,这八年来我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过祖母大可放心,念在我父亲的份上,逢年过节该给的孝敬我一样都不会少。”
其实若这群人不来招惹她,她也懒得去管。
可想到前世这群人打着她甚至肃王府的名号在外各种蹦哒,就像夏天的蚊子,虽然伤不到她,可稍不留意咬你一口,让人烦不胜烦。
如今抓了这把柄,于沈纪安而言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怕是要从此对她敬而远之。
沈明娇态度强硬,最后沈纪安也只得妥协,
几人沉着脸离开,错身而过时,沈明娇对着李氏凉凉地道:“对了,别忘了把我母亲的嫁妆全都还回来。”
她的母亲出生江南小商贾。陪嫁虽然不多,也就几间铺子,可那也是母亲留给她和姐姐的。
李氏心中恨极,可想到刚刚以及那晚的事,只得咬牙答应。
沈明娇继续笑着补刀:“看在大伯母态度还算良好的份上,侄女好心告诉你,其实你并没有怀孕,只是吃了点导致假孕的药而已。”
李氏两眼一翻,直接气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