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马车继续轱辘辘前行。杜子恒不是喜欢闲谈的人,虞知意更不会没事上赶着找话,马车内顿时陷入了安静。杜子恒拿起一本书,却发现今日根本看不进去。他发现现在满脑子所想的,甚至不是自已和尤冰月的事情,而是今日的见闻。万万没想到,向来温柔大方的季夫人,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之人,他有些好奇:“意儿可能看出,季伯父会如何选择?”庞氏虽然歹毒,可季从新的原配和儿子毕竟还活着。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可以一笑揭过去的事情。
杜子恒和尤冰月之间的爱情,在话本子里就是贵公子爱上了农家女,两人冲破了层层障碍和礼教大胆追爱,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浪漫故事。
若是把这些内容写出来拿出去卖,指不定能引得多少小姑娘心潮澎湃,觉得自已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又有多少少年被洗脑,觉得为了心上人对抗全天下的样子帅呆了酷毙了。
事实上呢?
杜子恒当初失踪了整整三个月,姚氏每日担惊受怕、以泪洗面,哭的眼睛都快瞎了,杜丞相也夜夜担忧地睡不着觉,短短几个月,人都苍老了好几岁。
可杜子恒,早在出事后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出事后一个月的时候,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Ꮣ
若是他在这时候派人通知杜丞相夫妇,再把救命恩人带回京中,杜丞相夫妇虽然碍于尤冰月的身份而心生不喜,但也不一定会多么态度坚决地反对。
毕竟,那可是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呢。
可偏偏,杜子恒因为担心姚氏不喜欢尤冰月的身份,总是想着拖一拖,再拖一拖,拖到他想到了可以让父母接受的办法再说。
而尤冰月呢,在得知杜子恒还有父母家人的时候也没想起来劝说他传讯回去,后来得知他的父母想要个门当户对的儿媳的时候,竟然想着让他放弃一切,跟她浪迹天涯。
她的原话是:反正我有赚钱的方法,你也有见识和能力,我们两个便是不依靠相府,也能活得很好。
这话她不但跟杜子恒说了,还在姚氏委婉地告诉她说,希望可以娶一个能帮衬儿子的贵女的时候,原封不动地怼在了姚氏的脸上。
而在杜丞相派人找到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杜子恒正打算和尤冰月一起浪迹天涯。
如此处事方式,除非杜丞相夫妇是泥人,否则是决计不可能同意让尤冰月入门的吧。
虞知意淡淡道:“据我观察,父亲和母亲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像我想要布置一个香房,母亲在问明了原委之后,虽然并不太信任我的能力,却还是应允了。”
“若你一开始没有蓄意隐瞒,甚至动了想要抛弃父母一走了之的念头,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杜子恒在做这些事情的并没有觉得不对。
他父亲是当朝丞相,他是相府唯一的儿子,父亲对他向来严苛,母亲虽然疼爱他,可在与父亲的原则对上的时候,也只会劝他妥协。
因为父母从小就对他说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他便从未设想过父母能够接受身份低微的女子,所以在尤冰月提出要浪迹天涯的时候,他才意动了。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想过自已当时那么做了,对父母是多么大的伤害。
而他身边的人,每次都是骂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如果事情回到最初,他选择相信父母,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如同一榔头打在了脑袋上,他晕晕乎乎的,突然道:“那以你所见,我当如何?”
虞知意:“?”
她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贵公子:“尤姑娘第一次见我时,不但对我出言不逊,还想推我的人下水。”
“尤姑娘第二次见我,便帮着他人诬陷我。”
“我为什么要帮她?”
杜子恒语塞,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虞知意淡淡道:“不亲自做主拆散你们,是我最大的度量。帮你们,是不可能的。”
其实杜子恒在问出问题之后,也觉得自已离谱。
让正妻帮自已想办法说服父母接纳小妾,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捂了捂脸,觉得有些羞愧:“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
马车继续轱辘辘前行。
杜子恒不是喜欢闲谈的人,虞知意更不会没事上赶着找话,马车内顿时陷入了安静。
杜子恒拿起一本书,却发现今日根本看不进去。
他发现现在满脑子所想的,甚至不是自已和尤冰月的事情,而是今日的见闻。
万万没想到,向来温柔大方的季夫人,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之人,他有些好奇:“意儿可能看出,季伯父会如何选择?”
庞氏虽然歹毒,可季从新的原配和儿子毕竟还活着。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可以一笑揭过去的事情。
而身为男人,季从新完全可以把原配也接入府中,坐享齐人之福。
可杜子恒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已的话,是没有办法容纳一条蛇蝎呆在身边的。
他实在好奇事情的发展。
反正这事儿明天就出结果了,而且杜子恒也不是会到处乱说的大嘴巴,虞知意便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季员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自是会选择原配。”
杜子恒吃完整了这个瓜,心满意足,也很满意季从新的选择。
只是,难免也有些遗憾:“就是可惜了季兄……”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第二天,季从新便与庞氏和离了。
庞氏一开始自是不愿,但季从新将她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摆了出来,并表示,如果她不愿意和离的话,那他就只能休妻了。
庞家的人不愿让女儿落得个被休弃的名声,便代替女儿同意了和离。
现如今的季从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躲避庞家的权势而不得不遁走的乡野商人,他早已有了雄厚的资本和人脉,身后站着不少权贵,便是庞家再怎么愤怒,却也奈何他不得。
季从新到底还没狠心绝情到一定的程度,和离后给了庞氏一大笔银子,还允许季逸飞跟着他娘。
紫鸢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季家的事情,正说到高潮处,虞盼儿匆匆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焦虑:“不好了少夫人!”
虞知意懒懒看过去:“怎么?”
“公子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公子也不知是如何说服了夫人,竟然准许那女人又住进了观月阁里!”
虞知意无甚意外地收回了目光:“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急成这样?”
虞盼儿惊愕地瞪着眼睛:“这……这不是大事吗?”
“公子是个男人,想领谁回来便领谁回来,无须置喙。”
昨日杜子恒破天荒地又往她这里跑了一遭,姚氏脸上都要笑出了花儿。
虞知意担心尤冰月再不回来,姚氏就提圆房和孩子的事情了。
她今生只想美美地修行,男人就让别人去伺候,孩子也让别人生吧。
总归不管谁生了孩子,都得管她叫一声嫡母,日后她给自已挣出个诰命后,便是飞升失败,死后也能体面安葬。
这不比在男人身上劳心劳力香?
虽是这么想着,虞知意还是叹了口气。
若不是重生的时机不对,她本不必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