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绥说完,马车便停稳了。洪大监走了过来,掀开帘子,朝华知微伸出手:“恭迎殿下回朝,昭宁公主,请吧。”华知微瞥了一眼洪大监的手,没动一下:“父皇呢?本宫此行历经劫难九死一生,父皇当真把女儿嫁出去了就管也不管一下,任其自生自灭了吗?连看都不来看一下!”“陛下正在含元殿进行早朝,公主先行回宫歇息,陛下很快就会来看公主了。”“回哪个宫?”“自然是殿下出嫁前所居的凤阳阁。殿下放心,凤阳阁里的陈设一样未动,都是您离开前的模样,全贵妃娘娘还亲自盯着让内庭的宫女们给您打扫干净了,您只需要住进去就可以了。”
开心么?
华知微完全不知道回应什么好,直到次日启程的轿子上,她还在想着裴居道回答的那句话。
那日她什么回复也没有,离开他房间的时候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不过这是她心里的感觉,脚下的步子依旧迈得极为稳重和端庄。
华知微的心神不宁被太史绥看在眼里,她以多了思归的理由让裴居道乘坐另外一辆马车——反正原先那辆裴居道的私产已经粉身碎骨了,现在的这两辆都是当地官府提供的,帝京方面可以报销的。
华知微对太史绥表示感激,太史绥只是公事公办的道:“还望殿下到了帝京不要忘了正经事;另外大司空的资料,臣会尽快调查完毕交给您的。”
“不会的不会的,关乎身家性命,本宫岂敢马虎?”华知微立即给出了保证。
当马车离帝京越来越近,直到可以看到帝京的城门的时候,华知微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太史绥贴心地握住了华知微的手。
她一愣,随即内心一阵暖流,她转头,更加坚定地看向前方。
城门口除了畅通无阻的放行,根本没有任何负责迎接的人,华知微心下诧异,就见这两辆马车一路驶过帝京的几大长街,直奔宫门口而来。
然而宫门口也没有欢迎仪式,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在等着。
“这是陛下身边的亲信内官,洪承畴洪大监。”
太史绥说完,马车便停稳了。
洪大监走了过来,掀开帘子,朝华知微伸出手:“恭迎殿下回朝,昭宁公主,请吧。”
华知微瞥了一眼洪大监的手,没动一下:“父皇呢?本宫此行历经劫难九死一生,父皇当真把女儿嫁出去了就管也不管一下,任其自生自灭了吗?连看都不来看一下!”
“陛下正在含元殿进行早朝,公主先行回宫歇息,陛下很快就会来看公主了。”
“回哪个宫?”
“自然是殿下出嫁前所居的凤阳阁。殿下放心,凤阳阁里的陈设一样未动,都是您离开前的模样,全贵妃娘娘还亲自盯着让内庭的宫女们给您打扫干净了,您只需要住进去就可以了。”
大越的公主,在未出嫁前,多和母亲一块儿住;丧母未被其余妃嫔认养及母亲位份低居所小的在稍稍年长些后,则都会住在凤阳阁。
华知微尤为特殊,她年幼丧母后皇帝并未让任何高位妃嫔收养她,是以一直放在凤阳阁养着,而其余公主不具备入住凤阳阁的条件,所以这个“集体居所”逐渐演变为华知微一人的“宫殿”。
“全贵妃亲自盯着!?全贵妃亲自盯着本宫更不能安心了!?这大越谁人不知本宫之所以会远嫁,都是拜了这位贵妃娘娘吹得枕边风所致!本宫不管!本宫要立即见到父皇!还有,文武百官也该知道知道本宫已经回来了,正好在早朝,本宫就去含元殿露个相!”
“殿下不可啊!”
洪承畴一愣,随即大喊着制止,想着这个公主死里逃生一回儿性子还是不改,我行我素的。
“洪大监,你也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本宫也不是刻意为难你。只是本宫此番遵照父皇的命令远嫁永信藩,从始至终并未做错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这样不声不响被抬进宫里,不说别的,就说出宫探亲的宫女,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公主自然没有过错。”洪大监应付的十分尴尬,“只是这例行朝会,都是男子外臣,公主一个女儿家,实在是不适合出席。”
“女儿家怎么了?本宫是金尊玉贵皇家公主,被自家的臣属幕僚看上两眼能掉块肉吗?有什么不合适的,本宫就要立刻、马上见到父皇!”
华知微心里清楚,如果这一次她忍气吞声默默回帝京,等待她的大概率是偷偷被暗杀掉的命运。她再怎么样,也得在群臣面前闹,非得让自己那个至今不闻不问的爹给她应有的待遇来,而不是把她送到道观或者寺庙里。
至于那个全贵妃——永远不要低估封建皇帝手中的权力,她的这个父皇不是没有实权的傀儡君主,全贵妃能这么“蹦跶”,大概率有皇帝的默许,否则只要皇帝愿意,完全可以不用让宠爱的女儿遭此厄运。
一定有别的考量。
现在看来,传闻中极其受宠的她,那表面的宠爱,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两人正争辩着,一旁的马车上,裴居道终于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敢问洪大监,陛下对臣是什么安排?”
外臣不得圣旨不便入宫,除非是来上朝来议政;这里是宫门口,要么让他现在打道回裴府,要么让他进宫。
“大司空。”洪大监如蒙大赦,立即朝裴居道躬了躬身,“陛下有旨,裴大人一旦到了便直接宣上殿来,任何人不得阻拦。”
华知微立即道:“凭什么他一个外臣,从永信藩回来能比本宫这个亲生女儿更快见到父皇的?”
“昭宁殿下,这个道理啊,不是这么说的……”洪大监陪着笑脸。
“你就说本宫这个道理对不对吧!”
“殿下,这天子,没有私事啊……”
“那行。”华知微仰着头,神气地道,“那本宫以信王世子正妃,外臣之妻的名义,代夫上殿,述说冤屈,亡夫之死诸多疑点,洪大监再怎么样,也阻拦不得了!”
裴居道一愣,豁然扭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华知微一眼。
华知微没有看到裴居道的动作,只逼着洪大监退步。
洪大监“哎呦”一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宣昭宁公主,大司空觐见!”
含元殿之上,内官有力的唱名声回响着,诸臣转身,扭头望去,华知微一身白色丧服,走近殿内。
这一身暗藏玄机的丧服,头上朴素却不失端庄的装饰,是太史绥的准备。
华知微快速地扫视着大殿内的这些朝臣,太史绥之前都给她交代过人名,但没有画像,一时无法立即让全部的人脸和官职对应上,只能根据官服简单确定几个最重要的人选。
谁是她真正的敌人,谁又是她可以拉拢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