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恍惚听见郗妧在低泣着,不自觉的,他眼里噙满了泪,手也不住在颤抖。如果活着这么痛苦的话,他怎么忍心让她更痛苦?最后,他还是将氧气面罩取了下来,医生在耳边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了。他只能听见耳边心电仪发出一声刺耳的滴声,跳动的曲线变成一条直愣愣的绿线。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可是他知道,终于一切都结束了,他看见郗妧的眼角掉下一滴眼泪来。
A市春天的海边还有些冷,海边也没有什么人。
从傅昱霖住的小镇到海边只有几分钟的车程,海水是天空的蔚蓝色,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可这海边的广玉兰才正是开花的时候。
傅昱霖像往常一样,推着轮椅上的郗妧沿着一路的广玉兰,吹着海风,听着海浪散步。
只是,以前他总会一个人跟郗妧说些什么聊聊天,但是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
不知走了多远,海岸线蜿蜒在前头,出现一片断崖。
傅昱霖看着断崖的方向,眼神愣愣的。
他抱起轮椅上的郗妧,一步步走上前。
到断崖边上的时候,他往下看了看,这里的海水很霖,也很干净,是他看了很久的地方。
海风吹得郗妧的头发有些霖乱,傅昱霖替她理好,站在崖边温柔道:“我不会再让你没有尊严的活着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欢。”
“我不折磨你了,你也别折磨我了好不好?”傅昱霖将她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前走。
叶怀宇找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吓坏了。
“傅先生,不要!”他慌忙要跑上前。
可是傅昱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没有停歇。
在他没有看到的瞬间,他怀里的郗妧,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傅昱霖眼里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片大海,他的脚步缓慢且沉重。
真的不想再等一个没有希望的奇迹了,他在被绝望一次一次的打倒,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不是不愿意一辈子照傅郗妧,而是每次看到这样的郗妧,他都觉得无比痛苦。
植物人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他无法想象,像郗妧那样骄傲的女人,怎么能忍受这种连自己排泄都不能控制的日子。
没有尊严,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究竟还算是活着吗?
身后,叶怀宇焦急的呐喊。
傅昱霖是感谢叶怀宇的,只是晚了,他想是不是死了她就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郗妧了?
他不得而知,迈出了最后一步。
一脚踏空,他只能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跌。
郗妧在风中翻飞的头发挠得他的脖子痒痒的,他忽然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幸福感。
大致当年妧妧决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他将怀里的郗妧抱得更紧,嘴角终于绽出一抹由衷的微笑。
终于,结束了,终于,解脱了。
“噗通——”傅昱霖的身影沉入湛蓝的大海,溅起一朵浪花便没了踪迹。
叶怀宇一急,忙拨打急救电话。
他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心中闪过一丝若有所失的怅然。
……
大抵就连傅昱霖本人都没有想到,他还能睁开眼,他还能活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手边挂着吊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忽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医院,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郗妧的影子。
他疯了一样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扶着床沿就要往外跑。
正巧叶怀宇推门进来,忙扶住了他。
傅昱霖一把揪住叶怀宇的衣领,双目赤红:“妧妧呢?她在哪?”
叶怀宇眼神一暗,指了指走廊最里头的那间病房:“她在那里。”
傅昱霖这才松开他,跌跌撞撞跑过去,脸色却是白的吓人。
门被猛然打开,傅昱霖站在门口就看见郗妧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床边的医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医生,她怎么样?”傅昱霖跑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医生叹了一口气:“病人肺部积水,想必痛苦万分。可她身体衰竭,我们不好施救。”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傅昱霖耳朵里,他觉得他的天都要塌了。
为什么他会活着,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命运还要折磨他的妧妧?
他将手里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最后他撑着床沿走上前,把手伸向郗妧的呼吸面罩。
他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恍惚听见郗妧在低泣着,不自觉的,他眼里噙满了泪,手也不住在颤抖。
如果活着这么痛苦的话,他怎么忍心让她更痛苦?
最后,他还是将氧气面罩取了下来,医生在耳边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了。
他只能听见耳边心电仪发出一声刺耳的滴声,跳动的曲线变成一条直愣愣的绿线。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可是他知道,终于一切都结束了,他看见郗妧的眼角掉下一滴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