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孩子多了,无疑都会多多少少有些偏心,可季老夫人如今明明只剩这一个儿子,她还能说出要把季阚的长子记在季锋名下的话。这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季阚,你大哥就算死了也比你重要,你现在拥有的都是你大哥的,你要感恩要回报。骆怀珠扶额阖了阖眼,季老夫人如此做法,太病态了。她又不禁想到季阚。设身处地体会一下。季阚从小到大,不可能不羡慕嫉妒季锋。可他却说,他从没想过要跟季锋争什么,也对老夫人没有太多要求和奢望。
“我的确对不住锋哥…”
骆怀珠微垂着脸,肩头也跟着耷拉下去,神绪看起来十分黯然。
季阚不由蹙眉,揽着她肩的手微微收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珍珍,你觉得怎样才是对得起他?”
骆怀珠肩臂依在他腰腹间,垂着头不言语。
季阚便自顾说下去,“让你嫁给我,是母亲和我共同决定的,你没对不起他。”
“我认识的大哥,不是母亲所想的那样,他不会希望你守一辈子活寡,也不会希望你在怀念和孤独寂寞里过一生。”
“与母亲抗争,是为让她早日清醒,大哥也不会希望她这么偏执疯癫。”
他轻抚骆怀珠脊背,“是我想差了,不止你我是大哥牵挂的人,母亲自然也是。”
“往后,我们换一种方式待她,你也不必再觉得愧疚。”
“换一种方式?”骆怀珠昂起头看他。
“嗯。”
季阚淡淡勾唇,“你不必坚定的站在我这边,做自己想做的,你有权利自己选择,有事随时都能过来找我。”
骆怀珠怔了怔,再看他清峻眉眼温和笑意,不由心头一阵酸楚。
她以为季阚是冷硬果决的性子,决定什么便是什么,即便错也不回头。
只是没想到,他也有像季锋一样善解人意一面。
“季阚…”
骆怀珠鼻头一酸,“母亲的确是过分的,我知道。都是她的儿子,她不该那样偏心。”
她突然有点心疼季阚。
或许正因老夫人的偏心,季阚才会是现在的季阚。
“无妨,这么多年,习惯了。”
季阚唇角轻扯了下,而后轻抚她小脸儿,眉目温和低语道。
“珍珍,大哥在世时拥有的太多,我没想坐这帅位,也没想过要与他争夺什么。”
“如今他不在了母亲勉为其难认可我,我对她没有太多要求,只一件事,我希望能代替大哥继续照顾你。”
“…你是我妻子,不管以后你我如何,我希望你答应我,若我们有孩子,一起爱护他,你不能把他让给任何人。”
骆怀珠眼眶酸楚,抱住他腰身点点头。
“季阚,我不会的。”
季阚牵唇笑了笑,大手轻柔抚了抚她后脑。
“好了,要不要歇一觉?”
骆怀珠顿了顿,随即缓缓松手放开他,瓮声瓮气说,“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她想,晚点她得去找老夫人谈谈。
季阚垂目看着她,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了句:
“今晚可还回去?”
骆怀珠眨眨眼,点了下头,昂起脸语声轻细。
“我想在这里午歇,晚点再收拾一点东西带过去,你不用管我,张晋开了车,我自己…”
“接你。”季阚笑意清淡打断她,“天黑前我过来,晚上带你出去散散心。”
骆怀珠眼睫眨了眨,自然没有拒绝。
季阚看了她两眼,低身凑近,“我走了,你午歇吧,在此之前是不是该亲我一下?”
骆怀珠眼帘煽动,面腮悠悠泛红。
季阚也不勉强,到底日子还短,她放不开。
于是捏住她小下巴,自己索吻,浅浅啄了下粉润唇瓣,便适时后撤起身。
“走了。”话落,人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寝房。
骆怀珠抽回视线,垂眼看了看掐红的指尖,脸上热意久久不散。
另一边,季阚安抚好她的情绪,从寝房出来,便独自坐在堂屋里,随意用了几口膳。
前后不过几分钟,撂下碗筷,他很快带着庞明离开了。
骆怀珠也没午睡。
她等人走了,便唤墨兰进来,交代墨兰收拾一些常用的脂粉和首饰。
同一时间,骆怀珠坐在矮榻上,沉思着想一些事。
她想季老夫人。
人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出事时,世人都会先护着手心。
父母的孩子多了,无疑都会多多少少有些偏心,可季老夫人如今明明只剩这一个儿子,她还能说出要把季阚的长子记在季锋名下的话。
这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季阚,你大哥就算死了也比你重要,你现在拥有的都是你大哥的,你要感恩要回报。
骆怀珠扶额阖了阖眼,季老夫人如此做法,太病态了。
她又不禁想到季阚。
设身处地体会一下。
季阚从小到大,不可能不羡慕嫉妒季锋。
可他却说,他从没想过要跟季锋争什么,也对老夫人没有太多要求和奢望。
一定曾经失望透顶,所以后来反倒释怀。
他内心与季老夫人之间,很难再建立起更深的母子情谊。
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出在季老夫人身上,还得她先做出改变。
枯坐到下午两点多钟,骆怀珠收敛思绪,起身离开院子,去见季老夫人。
*
五月份的晌午,日头正晒。
骆怀珠到老夫人的院子,穆妈迎出来。
“夫人怎么这时候过来?老夫人还没醒,您坐着等等?”
骆怀珠浅笑颔首,进堂屋后坐下。
穆妈给她奉了茶,又站在一边打量骆怀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骆怀珠偏头看她,莞尔一笑。
“母亲这几日,吃的可好?睡得怎么样?”
穆妈搓着手笑,“都好,劳夫人记挂。”
骆怀珠点头,“辛苦穆妈照顾母亲。”
“夫人客气,本是我应该的…,额,您…”
“穆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穆妈咂了咂嘴,“夫人别怪我多嘴,老夫人怎么说,都是希望您跟大帅过得好,不过是心里还放不下大爷,时常会想起他,所以每每想起就…心情郁郁,不受控制便说一些奇怪的话。”
“大帅忙正事,没太多时间,夫人多陪陪老夫人,多开解开解她,日子一久老夫人会好起来的。”
骆怀珠听罢心生叹息,穆妈伺候季老夫人半辈子,连她都知道季老夫人是什么心结,只不过不能劝,也不敢提罢了。
她默了片刻,低声接话:
“我知道,我会多陪陪母亲,穆妈放心。”
穆妈点点头,知道骆怀珠从小跟季老夫人长大,女儿都是贴心的。
她也没再多言,只进屋去看老夫人醒没醒。
骆怀珠在堂屋里坐了半盏茶的功夫,穆妈就出来叫她。
“老夫人醒了,还不想梳头,叫夫人您进去说话。”
骆怀珠起身进屋,穆妈没跟进去,刻意给两人留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母亲。”
季老夫人靠坐在榻上,单手支颐似在缓神,她看了眼骆怀珠,摆手示意她到身边坐。
骆怀珠搬了张绣凳,放到她腿边坐下。
她正欲开口,便听季老夫人先一步问她:
“阿阚走了?”
骆怀珠抿抿唇,细声答道:
“是,大帅下午还事忙。”
季老夫人语气意味不明,“那你怎么不走?”
骆怀珠看着她,“我想陪母亲聊聊。”
季老夫人唇角轻扯,“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把你生的儿子,记到阿锋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