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楼梯连盏灯都没有,窗户倒是正对着门口,透入些像是偷来的阳光。楼梯老化,走一步都怕木屑往下掉,脚也站不稳,随着脚步而咚咚作响。有邻居从侧门里头隔着防虫帘抬头看她们一眼。辛舟道:“在这里租房..还习惯吗?房租贵吗?”她问得很犹豫。方娣开门,领她进屋。是个小loft,上面只能放下一张床,下头是一张沙发床,紧挨着的就是卫生间,没厨房,在外头邻里一起用。花花绿绿的衣服挂在单独的衣架上,凑成一堆,挤的好像要炸出来。
“辛舟!上车!”
喇叭鸣两声,小电动车骑到路边。辛舟还靠在自己的旅行袋上发呆,回神后匆忙拿起袋子搁在她的小电动车上。
“麻烦你了。”
年轻女人噗嗤笑了,浓妆艳抹的一张脸,露出老练从容的笑:“有什么麻烦的?我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不找我还能找谁?”
方娣也一眼那栋高楼,“你怎么换了地方打工?”
辛舟低头,“说来话长。”
按城市电动车管理规矩,方娣只能自己带着货走,辛舟按照地址和她的提示,坐地铁到了方娣租的房子。
不大,却已经在徐汇了。
有爬山虎的墙边上,方娣已经将电瓶车停进屋里,脚边上搁着辛舟的破旅行袋。
她打扮比辛舟之前看到的那次洋气多了,像城里人,低胸裙勾出胸线来,短裙在膝盖上头,百褶压在细细的一把腰上。
方娣正在哒哒的低头敲手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朝她招手。
辛舟三步并两步,快步上去拿自己的旅行袋要提。
方娣和她抢了会,便随她去。
老楼梯连盏灯都没有,窗户倒是正对着门口,透入些像是偷来的阳光。
楼梯老化,走一步都怕木屑往下掉,脚也站不稳,随着脚步而咚咚作响。
有邻居从侧门里头隔着防虫帘抬头看她们一眼。
辛舟道:“在这里租房..还习惯吗?房租贵吗?”
她问得很犹豫。
方娣开门,领她进屋。是个小 loft,上面只能放下一张床,下头是一张沙发床,紧挨着的就是卫生间,没厨房,在外头邻里一起用。
花花绿绿的衣服挂在单独的衣架上,凑成一堆,挤的好像要炸出来。
还有的在沙发上胡乱搭着,间或夹杂几条蕾丝的细薄布料。
方娣一边捡衣服,一边道:“随便坐。”
辛舟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的小茶几上摆着铝罐剪的烟灰缸,插了好几只。
方娣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匆忙伸出手去拿了丢进垃圾桶。
“还好,现在我换了工作,能付得起。”方娣说完,又问辛舟,“你怎么办?他们开除你,给没给工资和遣送费?”
辛舟攥了攥手,张口的时候眼垂下去看裤子上的褶皱,“没有...她说的很突然...要我立刻走。”
方娣听了,火爆脾气丝毫憋不住,立刻道:“这怎么行?你都工作了那么久,凭什么不给工资,不行,我们去仲裁!”
“仲裁?”
辛舟看向方娣的目光显得困惑。
她根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娣一下子泄了气:“算了...咱们仲裁又有什么用...浪费时间精力的...”
关键是人家拖得起,她们拖不起啊!
人家多少精英白领,打仲裁官司都打不赢,她们这三瓜两枣都不知道排到猴年马月...方娣叹气。
她烟瘾犯了,下意识抽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侧过头,去闻烟纸皮上的味,又道:“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辛舟摇头,“还没想好...幸好我弟弟现在不缺钱花,不然...”
“你弟弟你弟弟,满脑子都是你弟弟,我看你真是上辈子欠他钱了,这辈子来还债的!”
方娣最受不了辛舟这个样子。
之前也是,初中那时候辛舟成绩多好啊,老师都当着所有人面说,班里就辛舟能考上县城高。结果呢?
她就这样不读了!都怪她那个该死的赌棍阿爸!
方娣为她不忿,为她难过,也为她...女人转头去找打火机,掩住几乎要流露出来的表情。
辛舟笑了笑,只低声道:“也许我真欠他债了...”
她抬头,还是那张温柔无害的脸,显得十足平静,有种以柔化刚的力量感。
“没事,工作再找就有了。”
方娣将打火机握在手里面,附和的点头,不忘碎碎叨叨的,说这家店无缘无故开除员工,迟早倒闭!
辛舟却不免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上班看了自考的东西,有的老板或许觉得她不专心,开除她也难怪。还有...她那天干涉了那位靳先生的事情,是不是做的不对?
她想不明白,其实偶尔一瞬间也会想到对方。难得客气的待人态度,平静又透出些同情的目光。
辛舟长长的叹一口气。
方娣突然道:“不如你和我一起上班吧!我现在赚的比以前给人捏脚多了去了。”
辛舟被她一把搂住了,凑近了能闻到方娣身上的劣质化妆品香味,还有浓浓的香水味。
她显得不自在道:“...什么工作?”
方娣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辛舟一下子站起来,看着方娣,张嘴结舌的。
“你...你怎么...”
方娣面对这种情景有一种可怕的、脸皮极硬的态度,这几乎是一种立体防御机制,一旦面对这样的问责。
她笑着道:“捏个脚都要整天被人揩油,又说我是出来卖的,那我就干脆真的卖呗!”
不过卖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钱的做外围,全国直飞,付出的代价也大,要整容,要全身线雕做体态。流产打胎,被找上门都是常事。
方娣没那么多钱,也不准备一条路走到黑,只准备想挣些快钱大钱,干脆经人介绍进了夜场。只要会化妆,会讲漂亮话就行。
昏暗灯光下被人摸个腿都是收费的,更不用说陪人出去。一晚上能挣不知道多少钱,浓浓妆下,谁也不认识谁。
辛舟好一会才道:“...这太危险了...”方娣一愣。
辛舟坐回去,握住她的手,真心实意道:“方娣,虽然我没去过这种地方,但是肯定有很多不把人当人的人...”
你在市场上买一条鱼,会在乎鱼的痛苦吗?
方娣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已经上了船,回不了岸。
打火机终于将被汗攥潮湿的烟点上,方娣无所顾忌的吐出口烟,享受的眯上眼,“再说吧。”
方娣晚上照常上班。
辛舟坐在沙发床上看着她化妆换衣服,换了一半,方娣自言自语:“也许今天要出去。”
她扭头脱掉裙子下的内衣,换了一件新的细带子蕾丝丁字裤。
辛舟呆了呆,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看哪里。她有些难过,为方娣的转变,但转瞬,她又想到自己应该去找工作了。
不能耽误方娣的生活。
她不能成为对方新的麻烦。
但这件事不可能一天办成,方娣出门。
心里发乱的辛舟干脆站起来替方娣收拾房间,扫掉地上的脏东西,扔了垃圾,最后连卫生间那面小镜子都被擦的很亮。
她心慌意乱的做完,刚洗了手回到沙发上。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辛舟犹豫着要不要接,那通电话就因为拨打时间过长而自动挂断。
然后又打了过来。
这次辛舟接了,她还没开口,那头便立刻传出一道语调有些怪的声音:“辛舟?”
辛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你是?”
“对不起。”
靳成言的语气有些沉重,“对不起,辛舟,是因为我导致你没有了工作。”
靳总一早忙工作,中途林安娜来过一次,是转过弯来要和他道歉。靳成言礼貌客气的请她进来。
但没同意林安娜提出的复合。
他说,“换个人试试吧,安娜,我们已经不合适了。”
林安娜又是大发雷霆,扭头便冲出去将门甩的震天响,但没有否认靳成言的话。
他们确实不合适了,彼此想尽办法磨合,能磨合出来吗?校园时候谈爱,只是爱,可彼此进入事业领域,象牙塔的爱就不再那么单纯。
林安娜也累了,所以才会在那天爆发。
靳成言想到那天的那个人。
不知沈明有没有重新给她安排工作...靳成言想到这里,拿起手机给沈明拨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