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若曼头低地不能再低,哭声呜咽,却也只能说实话:“我……我……是万公公将我们打发回府的。”听到“万公公”三个字,一屋子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他们对贺元弋,还能端着贺家长辈或贺家族老的架子,说上贺元弋几句。但这万公公,可是皇上身边最近的人。虽然身份是公公,但皇上对他的看重,是人都看得到。贺鸿瞻看着师若曼那低垂着的头,想到了师若曼可能不认得万公公,怕是说了什么得罪了这人,才一进屋便跪下垂泪了吧。
万修眼神不屑地看着师若曼和温映竹带着万分懊悔歉意的脸,嘴角的笑中是满满的嘲讽。
温映竹深吸一口气,笑容挤上了脸,对着万修福了福身,道:“万公公,方才没认出公公,若有得罪公公的地方,还请公公涵谅。”
万修手指缠绕着拂尘麈尾,一下下摆弄着。
温映竹看着万修的笑,可算是体会到了,为什么宁愿看一个人不笑了。
万修那淡淡的笑,在她眼里,比怒目圆瞪更可怕!
还有贺元弋,亦是如此。每回见他,都是温润和顺的模样,总是挂着淡而不明的笑。
但面对贺家人的所有要求,回绝得不留余地。
甚至不知哪一句让他恼了,就会被赶出丞相府去。
可贺家无人有贺元弋本事强,三番五次地吃瘪,也要四轮八转地来丞相府套近乎。
“咱家只是区区宦官,当不得夫人这话。”
温映竹忙道:“不不不,公公当得。方才是我们说话不得当,妇人之见,还望公公莫往心里去。”
“不会。咱家心里,装不得那么些糟心之言。”
温映竹讪笑着:“公公,那明日……”
“明日丞相大人大婚,不希望看到其他贺家人出现。”
万修臂端拂尘,起了身。
再开口,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千熵,吩咐下去。若明日有贺家人上丞相府来,一律抓入大理寺待审!”
“是,万公公。”
“送客吧。”
“是。”
万修未再看师若曼和温映竹一眼,离开了谨思堂。
千熵对一个小厮点了下头,就跟在万修背后离开了。
看着万修的背影,千熵只觉得,万公公跟他家贺大人行事真像啊!
谨思堂中,直至万修和千熵离开后,温映竹上前叫了师若曼好几声,师若曼才回过了神来。
她一把抓住温映竹的手,声音惶恐:“弟妹,我……我方才……是不是对万公公出言不敬了?”
温映竹此时心里很是看不起这个嫂嫂。
现在想起来了,方才万公公在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人都走了,道歉都找不着人。
“弟妹,怎么办?老爷定会说我办事不力的。若明日……贺家真无一人出现在丞相府,怕日后贺家子弟,将再无人帮扶了啊!贺家的女儿,高嫁也怕是难上加难了。”
温映竹心下也是烦躁的,将手从师若曼手中抽离,道:“嫂嫂,我们还是先回府上,再议其他吧。”
师若曼有些魔怔:“不行,不行!我还没见到元弋,还没办好老爷交代我的差事。”
温映竹朝一边翻了翻眼皮。
一小厮上前一步,道:“二位夫人,请吧。”
温映竹看了一眼自家丫鬟,丫鬟忙过来扶过温映竹,二人往堂外走去。
师若曼的丫鬟,也上前扶过大夫人:“夫人,回府了。”
师若曼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在丞相府造次了。
离开丞相府的一路,师若曼都在想着万修最后说的话。
那句话,直接断了贺家人最后的盘算。
贺府。
师若曼和温映竹的马车刚到,管家盛来就迎了出来。
“大夫人,三夫人,老夫人、老爷和其他族老已在议事堂等着了。”
师若曼眼一黑,晕倒在了丫鬟身上。
盛来吓了一跳,忙让人掐了师若曼的人中,生生把她掐醒了过来。
看到大夫人醒来,盛来松了口气。
大家都在等着,大夫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啊!
看到二位夫人的神情,盛来早已猜到她们此次前往丞相府并不顺利。
虽然这是贺家的事,但他身为贺府管家,一荣俱荣。
“大夫人,三夫人,还请快快前往议事堂吧。”盛来道。
师若曼由丫鬟扶着。她那本就凶肃的一张脸,布了愁容,显得更加可怖。
温映竹眉心紧锁,愁容也未比师若曼好到哪里去。
二人方走进议事堂,贺鸿驰就忙起身奔着温映竹走了过来。
“夫人,帖子拿到了吗?”
贺鸿驰这一句,让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温映竹身上。
温映竹却也只能缓缓地摇了摇头,而后低下了头不敢看任何人。
她心里是怪贺鸿驰的。
大哥都没开口问,怎的显着他了,上前来问她,让她替大嫂挡了这头一刀。
上座的老夫人,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你二人背负着贺家人的脸面前去,却办了个孬差!”
手杖触地发出的声响,震得师若曼的脑中“嗡”地一声,吓得她忙奔上前,“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师若曼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母亲,不是儿媳办tຊ事不力啊!而是……而是元弋连见都不愿见我们!”
在上座另一位置上坐着的贺鸿瞻,看着自家夫人,沉着脸道:“你们没见着元弋?”
师若曼摇头。
“他让一个下人就把你们打发了?”
师若曼头低地不能再低,哭声呜咽,却也只能说实话:“我……我……是万公公将我们打发回府的。”
听到“万公公”三个字,一屋子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说他们对贺元弋,还能端着贺家长辈或贺家族老的架子,说上贺元弋几句。
但这万公公,可是皇上身边最近的人。
虽然身份是公公,但皇上对他的看重,是人都看得到。
贺鸿瞻看着师若曼那低垂着的头,想到了师若曼可能不认得万公公,怕是说了什么得罪了这人,才一进屋便跪下垂泪了吧。
想了这些,贺鸿瞻厉声问道:“莫不是你们说了什么得罪万公公的话?”
师若曼双肩一哆嗦,哭得更厉害了。
温映竹也被贺鸿瞻吓了一跳,刚想跪下,可她想了一遍自己在万公公面前说过的那几句话,可没有哪里太得罪万公公的。
倒是嫂嫂那句“宦官当道”一出,万一要传出去,这全贺府的人头,都不够砍的。
想到这些,温映竹稳了稳身子,只是低了头,却没有跪下。
贺鸿瞻拿起身边杯盏,直接砸向了地面:“说!你个蠢妇,到底说了什么,得罪了万公公?”
“啊!”师若曼被杯盏碎裂的声音吓得叫出了声。
贺鸿瞻发火了,师若曼更不敢不将实情全部说出。
师若曼哆嗦着讲完她们在丞相府的经过,细细碎碎的埋怨声,在她的耳中无限放大。
贺鸿瞻更是起身走到她面前,对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师若曼捂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当着众多贺家人的面掌掴了她这个掌家夫人。
羞愤代替了歉疚。
“老爷你竟然打我?”
说着,师若曼晃着站了起身,盯着愤怒的贺鸿瞻,大声道:“是!我是蠢!蠢得认不出万公公是何人!蠢得信了自己这贺家掌家夫人的虚名!蠢得替你们这一屋子男人出头去那丞相府!”
贺鸿瞻被师若曼说得脸面无光,却无法说一句反驳的话,只能又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师若曼打倒在地,嘴角还渗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