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浪花卷起塑料瓶,拍打在粘稠的沙子上。荒凉的沙滩,却给人乱糟糟的感觉。一行人分散着搜寻,大叫应来,应来。时间无情流逝,苏青快要支撑不住了,昏暗的海滨餐厅里有人挥手招呼:“喂——”苏青四下望了一眼,“您叫我?”老大叔跨出栏杆,说:“你们在找一个姑娘?小卖部老板给我打了电话,让你们赶紧回去呢,姑娘去小卖部了。”苏青连连鞠躬,慌不择乱地往回跑。只见应来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塑料椅子上,苍白的脸,一双眼发红。几个人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035
“春和、春和,你看见小来了吗?”
沙发上的陈春和睡得死沉,苏青狂摇他才有点反应。
“几点了?”陈春和揉揉眼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开手机拨打应来的电话。打不通,关机了。
“我打游戏到凌晨三点,实在太困了,那时候她都还没回来……”
仔细想想,应来到台球厅送药的时候状态就有点不对劲。她一贯无精打采,但在小姑面前比较容易流露感情。平常她看见他们亲密的行为,会起哄甚至拍视频,当时却没有这么做。
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网上看见折叠世界,现实里体验贫瘠,比起因无知而困顿,更面临着精神围剿。他们是一块块肥美的猪肉,经过检疫分别被输送到 A 到 Z 档次的人生窗口,像应来这种具有危险性的不服从者,就是待处理的烂肉。
十八岁,卜卜脆,应来们能看见的只有一条通往垃圾桶的寂寞而狭窄的隧道。
放弃是他们对生命仅有的反抗。
苏青条件反射,无法控制疯长的思虑。她在门口的小径徘徊,敲开了苏南他们的门。
苏南闻言脸色骤变,“昨天我回来在停车场那边碰到她,章晚成一直催我,我就托她给你送药……那之后走的?”
孟叙冬通过关系网找到度假小镇负责人调监控的时候,章晚成仅靠一通电话锁定了应来手机最后的位置。
在海岸线五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出市了。
堵车,等红绿灯,他们开车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夏季海水浴场暂停营业,封锁起来了,入口狭道旁有一个破兮兮的小卖部,应来的手机与书包落在这里。
然而店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翘脚打手游,对他们的追问相当不耐烦,“我怎么记得,每年淹死好些人,谁知道是不是跳海的,这些傻逼搞得我们这儿生意都不好了……”
苏青想买多些零食,换一句好话,孟叙冬拦了下来。
在这种地方开小卖部的都有些硬关系,他们真正靠收租赚钱,不在乎这三瓜两枣。
“兄弟,你什么段位?”
孟叙冬一幅闲聊的态度,老板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咋了?”
“我也玩啊,看你操作不错,加个好友一起上分呗。”
“你啥段位?”
“钻石,最近有点儿忙,打得少,要是你和我一起打,我怎么也能再上一个档次。”
“钻石啊?”小老板跳起来,“你给我看看呢。”
孟叙冬叫陈春和拿手机,老板一看,“我去,钻三,牛哇兄弟。说实话我这号找代练打上来的,你这么说,这好友还不能不加了。”
“那必须的。”
老板退出残局,加好友,习惯性地摸起打火机。孟叙冬便买了包烟,散给他一支,“兄弟,我老婆侄女离家出走了,语气有点急,别见怪啊。”
“你们侄女啊?”老板吞云吐雾,划拨手机,“我是真不记事儿。这收款,应该是那姑娘吧,人应该没走远。实在不行,你们联系打捞队试试,门口有电话。”
“谢了兄弟。”
孟叙冬立即出去找人,从来不发表贬言的陈春和抱怨,“他说话好难听啊。”
“人也只是提个醒。我这么久没打,只能用你的号了,你不喜欢把他删了就是。”
“那不给你添麻烦?算了……”
风很大,浪花卷起塑料瓶,拍打在粘稠的沙子上。荒凉的沙滩,却给人乱糟糟的感觉。
一行人分散着搜寻,大叫应来,应来。
时间无情流逝,苏青快要支撑不住了,昏暗的海滨餐厅里有人挥手招呼:“喂——”
苏青四下望了一眼,“您叫我?”
老大叔跨出栏杆,说:“你们在找一个姑娘?小卖部老板给我打了电话,让你们赶紧回去呢,姑娘去小卖部了。”
苏青连连鞠躬,慌不择乱地往回跑。
只见应来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塑料椅子上,苍白的脸,一双眼发红。几个人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苏青大口喘着气,最后一点气力也没有了,步履虚浮。孟叙冬扶了她一把,她摆手表示没事,在墙边蹲下。
忽地,孟叙冬踹了一脚应来的椅子,“看你小姑都吓成什么样了!”
应来浑身一个激灵,懵然地看着他。
孟叙冬绷紧下颌,沉声说:“这段时间,她怎么对你的,你一声不吭跑出来,哪怕一瞬间有想过她吗?”
应来唇角颤动,忍不住要哭。
“好,来,我们一起哭。”
“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应来哽咽。
“你有什么不服气,冲伤害你的人。你不敢,你只有折磨真正关心你的人,看到她这么难过,你好受了?”
应来不堪地低头,孟叙冬俯身掐住她下颌,迫使她去看旁边的人,“回答我。”
“我错了……”应来哭出声来。
旁边的苏青双手蒙着脸,憔悴极了,“我们……不怪她好不好?”
章晚成适时出声:“上车再说吧。”
苏南抱着豆豆在车上等着,一直捏着手机,收到消息才缓了口气。一行人上了车,豆豆说:“妈妈,姐姐哭了。”
气氛沉寂,下高速进入县城老路,章晚成找了间馆子让大伙儿吃饭。豆豆独自开朗,逗得大伙儿笑。
午后天气晴了,车停在澡堂门口,后座的人下了车。
章晚成说:“我们就不进去了吧。”
苏南缓慢地看过去,“什么?”
“你妹妹脆弱,妹夫暴躁,你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妹妹什么?”苏南笑了,“那你呢,冷血吗?”
章晚成看着豆豆熟睡的脸,声音愈发轻,“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家庭不适合孩子成长。你在这儿,或者出去散散心都好,暂时我会让父母帮忙带孩子。明天我必须得回公司了,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啊,你的时间真宝贵。”
“难道你觉得妹妹妹夫那样很好?人各有志,我不可能活得那么潦草,如果你实在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痛苦,理智上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苏南,我爱你。”
章晚成说了许多遍我爱你,最后怔然地看着车挡风玻璃。
副驾驶座空无一人。
澡堂正在营业,客人享受着美好的午后。
大哥从池子间走出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看见苏青和旁边的孟叙冬,他探脖子往四处张望,“我的好闺女呢,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们把我闺女弄到哪儿去了,我有要紧的事和她说。”
“我不同意。”苏青说。
“你凭啥不同意?我给她找了个好工作,比那破网吧强多了。应来从小到大花了多少钱,不读书了,就要为家里挣钱,你懂的呀!”大哥皱眉,“嫁了有钱人,说话底气不一样了,你得体谅我们呀,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
“你欠网贷了?”
“那可没有!”
大嫂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将他们拉到厨房说话。吃年夜饭的饭厅变回了杂物间,分明打扫得干干净净,却蒙了层灰的感觉。
老旧的地方,总是有灰。
苏青有种直觉,这是一个局。大哥大嫂看她和孟家的儿子结婚了,打起了算盘。艾秀英知道什么,才会默许他们过年也不着家,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大嫂苦口婆心:“小青,你也知道,过年过节的,我们那儿有多少客人,我不去当班,在这儿帮忙,还不是想着咱妈辛苦。”苏青笑笑。
“大妹子说来说去不是咱家的人,你呢,如今也出嫁了,你们都过得好,我们还住着老房子呢。这么多年,不装修都不能住人了,装修多花钱啊。”
“你们要多少?”
大哥说:“这不冬子搞装修的,全能水电工呢,咱有人,还上外边摇人啊。”
“他来装就不要钱?”
“你这话说得,材料费,那我们肯定给的嘛……”
如此周折,怎么会是装修房子这么简单。苏青捏了捏双手,轻描淡写地说:“好啊,先把房贷的钱还给我。”
大哥和大嫂对视一眼,“你这……妈都还没说话呢。”
孟叙冬忽然说:“到底谁的房子?”
“现在呢,写的是妈的名字……”
大嫂笑了下,过来拉苏青的手,苏青一把甩开。大嫂说:“我们也不想亏待你,可是那房子,二手房买来那么多年,一直没重装,老得不能住人了。装修花钱,要是冬子能给我们装修,房贷的钱,我们想想办法还给你。”
苏青哑口无言,只听孟叙冬笑了一声,“好啊,我来装。”
苏青说:“等你装好了,他们一分钱都没有。”
“没事儿,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相亲相爱一家人。”
大哥说:“你看,女人就小家子气。不过冬子你放心——”
孟叙冬颇有些认真,“你们想什么时候装?不急的话,暑假吧,我找土木的学生先去测绘。”
“现在不也放假吗?”
“现在的话,你们这就得搬出来了。”
“搬啊,我们可以去老头子那儿住着,就是地方偏了点。”
“这样啊。”孟叙冬若有所思,“省得麻烦,这段时间还是让小来待在这儿吧。”
大哥皱起眉头,“哎呀,也好,大不了我们两口子辛苦些么。其实啊,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她这么没出息,再过几年结婚,总要有房子的嘛。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就懂了……”
大嫂生怕他说这些惹得孟叙冬反悔,急忙打断:“那就这么定了啊,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市里。我去给妈说一声……”
送走瘟神,孟叙冬给陈春和打了通电话,得知他和应来在网吧打游戏,叮嘱:“照顾好妹妹,别让人带走她。”
“放心吧,她现在超凶,谁来都杀杀杀。”陈春和默了默,又说,“师父,其实……我特别理解她,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不生气了吧。”
“我也不对。下回请你们吃好的,成不成?”
“我给她说。”
待孟叙冬收线,苏青说:“你不是真的打算给他们装修吧?”
孟叙冬牵起唇角,“装成啥样还不好说。”
苏青笑了,“想什么坏招了?”
暗光里尘埃弥漫,孟叙冬捧起她的脸,在手心轻轻摩挲,“小青。”
“什么啊。”
“上哪儿找你这么傻的人?”
苏青无语,又听见他呢喃,“还好是我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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