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也是忐忑的,后来,见何蓓蓓一直没有发现,他便也不会有负罪感了。或者说,何蓓蓓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假装着不知道而已。他弄丢了最初的那颗心,将何蓓蓓彻底抛诸脑后。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而现在,何蓓蓓要死了,而且,会很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裴峙从起初的痛苦变成绝望,到现在,是心疼。他怎么舍得,让这个爱了自己一辈子的人,连死都要这么痛苦呢?有一瞬间,他脑海里蹦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想法。要不,就这样死了吧,一起死,这样,谁都不会再离开谁。
医院空荡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了旁人。
头顶的白炽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裴峙感受到口腔里一股铁锈腥味,抬头便看见了一脸怒意的吴远深。
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显然是刚下班的时候听说了何蓓蓓的事情才匆匆过来的。
“何蓓蓓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渣,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你还要一步步将她逼死,你是个人吗!”吴远深怒红了眼,要不是还赵忌着病房里面的何蓓蓓,他真想再给裴峙几拳。
若是按照裴峙从前的性格,这一拳他是肯定要还回去的。
可是这一刻,他感觉无比心虚,好像有人来替何蓓蓓讨一些利息回去,会让他的心里好受那么一点点。
他想要赎罪,希望何蓓蓓能够原谅他,甚至希望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n
可心里的不安和愧疚折磨着他,现在他一闭眼好像就能看见何蓓蓓一身鲜红地躺在浴缸里,全世界都是一片冰冷。
他擦了擦嘴角站起来,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吴远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病了?”
吴远深死死捏着拳,怒意在嘴角化成一丝冷笑:“裴峙,难道你会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情我不相信她没有跟你说过,你现在跟我这装什么无辜!”
是啊,她说了,说了不止一次,可是裴峙从来没有相信过她,甚至都没有在意过。
其实,所有的悔恨也好,痛苦也罢,他在昨天已经用光了,现在他所剩下来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好像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峙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看向吴远深问他:“难道,她真的没救了吗?”
吴远深眼里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泪光,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才接着道:“癌症晚期,就算是接受化疗,也只是在拖延死亡的脚步。”
而且,不用他说,裴峙自己也明白,化疗会很痛苦,就算将生命拉长,也只是在让何蓓蓓更痛苦的活一阵子罢了。
裴峙脑中的那根弦崩到了极致,瞬间崩断成两截。
有时候崩溃不是歇斯底里,不是撕心裂肺的。
相反,有时候崩溃是安静的,是静默中的痛不欲生,任由绝望侵袭,心头滴落的血会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延展成暗无天日的深渊。
他的神情还算是平静,可是那双眼睛像是一口干涸古老的枯井,没有一丝生气。
所以不可挽留的死亡,才是何蓓蓓最后要留给他的,最狠的报复。
病房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窗外的世界缓缓下着雪,凄美而又寒凉。
裴峙依旧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双黑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何蓓蓓。
病床上的何蓓蓓五官消瘦,脸上透出病态的白,安静躺在那里,宛如折翼人间的天使。
他这才猛然想起来,八年前,何蓓蓓刚嫁给他的时候是那样的灿烂耀眼。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青年舞蹈家,跳舞的时候真像是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她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光点。
她洁白,她无瑕,她开朗,她温柔。
可是八年的时光对他说来实在是漫长却又短暂,再美丽的东西,看得久了都会审美疲劳。
裴峙也不例外,他想,他真的从来没有停止过爱她,只是时间久了,他习惯了何蓓蓓的存在,渐渐的开始肆无忌惮,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她是永远都不会走的。
所以,他在日复一日地时光里开始厌倦了何蓓蓓,开始寻找外面的鲜花。
起初,他也是忐忑的,后来,见何蓓蓓一直没有发现,他便也不会有负罪感了。
或者说,何蓓蓓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假装着不知道而已。
他弄丢了最初的那颗心,将何蓓蓓彻底抛诸脑后。
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而现在,何蓓蓓要死了,而且,会很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
裴峙从起初的痛苦变成绝望,到现在,是心疼。
他怎么舍得,让这个爱了自己一辈子的人,连死都要这么痛苦呢?
有一瞬间,他脑海里蹦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想法。
要不,就这样死了吧,一起死,这样,谁都不会再离开谁。
谁都不用再面对这个残忍而又痛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