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了半刻,在确定苏荷已彻底消失后,江云拾起了那张照片,和先前的几张照片不同,这是第一次他在苏荷留下的照片里看见过两个人同时出现。又是那个熟悉的小巷,只是不同于季云程的阴郁可怖,这张照片上的人明朗了不少。两个少女手牵着手站在巷角,她们肩并着肩,相互依靠着朝着镜头露出了天真而稚嫩的微笑,在习习清风中摇曳,像极了一朵并蒂的莲花,她们的身后燃烧着灿烂的云霞,在这夺目的光彩里夕阳和阴影在她们的脸上交辉,半明半昧。
怔愣了半刻,在确定苏荷已彻底消失后,江云拾起了那张照片,和先前的几张照片不同,这是第一次他在苏荷留下的照片里看见过两个人同时出现。
又是那个熟悉的小巷,只是不同于季云程的阴郁可怖,这张照片上的人明朗了不少。
两个少女手牵着手站在巷角,她们肩并着肩,相互依靠着朝着镜头露出了天真而稚嫩的微笑,在习习清风中摇曳,像极了一朵并蒂的莲花,她们的身后燃烧着灿烂的云霞,在这夺目的光彩里夕阳和阴影在她们的脸上交辉,半明半昧。
只是一双饱含恨意的手把这张照片撕成两半,宽大的裂缝横亘在两个少女之间让她们的关系由和谐演化为冲突对抗。于是画上的女孩们不再朝着镜头灿烂的微笑,她们的笑容拓进了混凝土之中变成冷硬的雕像。
其他的已经无关紧要,对于此刻的江云来说更重要的是照片中的那个人他认识,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他认识长大后的她。
孟然然——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女孩子,外貌平凡、身材普通、总是戴着副黑框眼镜穿得灰扑扑的跟在苏荷身后,温柔的像海绵一般摸不到一点儿棱角,卑微地像片小小的叶子,还是颜色都算不上鲜亮的叶子。
在江云眼中,她甚至没有资格做一片衬托鲜花的绿叶,如果不是苏荷好友这层身份,他不会施舍给这种人一丁点儿注意力。
没有美丽的外表,没有卓越的家世,没有强悍的个人能力,连性格都是那样糟糕。这样卑微如尘土的玩意儿竟然能奇迹般的和苏荷联系在一起,而他为着讨得苏荷的喜欢免不得要对她和气几分,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江云记不清了,只隐约听苏荷说起过她的家人匆匆来学校办了退学手续,这个人也就在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毕竟没有人会给予生活中突然不见的小石子多少关注,故而她的消失没有惊起任何的波澜,时间久了江云甚至都忘记她的存在。
眼前这张照片的出现让江云着实有些不解,苏荷究竟想做些什么?为什么会把这样的并不重要的一个人留在最后,她们之间的仇怨无从解答,是报复还是……
江云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想下去了,眼前平静的湖水突然升起了一层一层的云雾,云雾吸满了水汽变成了浓重的黑色,下一刻这浓墨裹挟着风顷刻间席卷而来,风云到处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毁灭。
捏在掌中的照片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无比灼热的温度,因着这痛感,江云松开了手。照片跌落在地上彻底散成了两半,一股血红的液体从那裂缝里流出,淹没了整片土地。
那血水似是生出了毒刺,一簇一簇的火焰由地底生出,这烈焰烫红了地面,顺着树木的枝干蜿蜒向上,顷刻将周遭变成了一片血海。
这是比夕阳还要浓重的红色,在这灼热的温度里江云只觉自己来到了地狱。
风越来越急,在这肆虐的狂风里江云听到了一声又一声哭嚎,苏凛、柳月、季云程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他们站在浓雾中鼓着青色的脸朝着他笑,这是死去的人,是死去的笑。
他们的胳膊被被无形的高高吊起,在抬起与落下之中透露着一股僵硬,接着开始挪动步子,许是背后的人技艺太过拙劣,僵硬的步调总是会伴随着木头的咯吱声,一步、两步、三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这样近的距离江云甚至看见了这群人身躯上独属于树木的纹路。
他们已经变成了木偶吗?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所有的恐惧,来不及细想,下一刻江云捏紧了照片朝着汽车停留的位置拼命的奔去。
一步、两步、几乎是连跌带爬的滚进了车子,扑在驾驶位上朝着黑雾最淡的一处逃离。
车速越来越快,江云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去。
汽车在曲折的道路上飞驰,恍惚间有黑影从后视镜里掠过,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汇集到了他的后背上带起密密麻麻的寒意,慢慢地转过头向后看去,三道人影整整齐齐的端坐在后方,青色的脸上穿行着狰狞的血管,血红的眼睛在这昏暗中一明一灭,浓重的血腥气爬满了压床,此刻江云已然慌乱到了极致,他想拉开车门跃出去却发现汽车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而前方已是绝路。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车辆重重撞在了前方的石崖上,一股剧痛从他的膝间传来,那是重物一点点压裂皮肉,碾碎筋络然后磨穿骨头的疼痛,隐约中好似有千万只小虫子爬在躯壳上吞噬着他的血肉。
某一刻江云的灵魂似乎与苏荷产生了共振,车轮碾碎她的腿骨时,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疼?
下一刻,所有的疼痛齐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长时间压迫形成的酸胀感。眼下的一切变得花白,打碎、重组然后变成一副崭新的画面,茫然抬起头,江云发现自己仍处于那辆陈旧的汽车内。
腐烂的空气与劣质汽油味充盈着他的鼻腔,第一次如此刺鼻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周围是安静的,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安静的像一个梦,是梦吗?还是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才是梦?
一眼望过去,车窗外是燃烧的夕阳,热烈的红色让江云想起了那张照片。
陈旧的街巷里仍旧窝着残破的小楼,这个距离江云能够看到楼顶,此刻楼顶上似乎多了一个人影,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面容,但江云下意识觉得那是季云程。
于是他拉开车窗,将头伸了出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那道身影却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碎成一地花瓣。
有一片花瓣随着落地时的风飞溅到了江云的脸上,开出一朵小小的玫瑰。
他死了,死在梦中也死在夕阳里。
江云顺手折断了路边的一根小树枝走了过去,用树枝撩开那披散的头发,那双阴郁的眼直挺挺的望着天空,鲜血四散在周围,太阳的于温把他变成了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闭目待宰。
江云又看向了那被他攥在手心里揉得乱七八糟的相片,冥冥之中他已握住了最后一块拼图,或许加上这一块他就能彻底解开苏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