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搀扶着谢麟安,肩头都是他的重量,却并不觉得沉。这下,她的心反而更酸了。谢麟安总是如此,只要没有倒下,就不会在云苒面前暴露全部的虚弱。阿兄在硬撑!“徐御医!青柏!快来……”很快,茶楼里的人纷纷过来帮忙。银面具少年也没有迟疑,扶着谢麟安一道去了街口的马车。微风徐徐,銮铃脆响。坐上回府马车的谢麟安,推开花格木窗,朝着人勾起唇角,眼眸深沉隽永,定定地看了一眼。“多谢相助。听说你也是参加武举的举人?敢问尊姓大名,明日……”
啪嗒!
沉甸甸的银锭落地,砸得店家不知所措,仰头望去,只见到瓦蓝瓦蓝的天空。
楼梯一阵窸窣。
高台雅座上的贵宾们,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下来,一点点挪向茶楼外面。
谢麟安将云苒护在怀里,右手胳膊圈住小姑娘的肩膀,掌心依旧虚虚掩着人的视线,走的并不快。
店家抬眸见到他,立刻磕了个响头。
“宸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小本经营,惹不起官司啊!”
“……”
怀里的云苒闻声,想要挣脱谢麟安的怀抱,看个究竟,反而被搂得更紧了。
“银子给了,你就收着。其余的事情,官府自有定夺。”
谢麟安语气淡然,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徐卓光一个箭步,冲到说书台前,先检查受伤的老头儿,发现额头只是皮外伤,轻轻松了一口气。
“殿下,这人我送去医馆。”
“嗯。”
谢麟安略一颔首,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茶楼。
店家趴在地上,悄悄捡起银锭往袖子里藏。
刚才见义勇为的银面具少年,依旧卓然而立,看不清容貌,但他手中握的剑,在云苒下楼的那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呵——
年轻。
谢麟安不动声色,侧头哄道:“苒儿,回府吧。”
云苒心里七上八下,从刚才起,谢麟安就蒙住她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了。
“大家还好吗?”她小声问了一句。
“有人处理,阿兄陪你回去。”
谢麟安算得上有耐心,语气低沉柔和。
“嗯。”
云苒点了点头。
两人旋即转身,往茶楼门口走去。
即将要迈出门槛时,身后突然传来嗖嗖的异响。
众人纷纷惊呼。
“小心,刀!”
云苒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天旋地转,被谢麟安打横抱起,往旁边退出一大步。
两人撞到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于此同时,一个兵刃交接的脆响,在人们的耳边炸开。
银面具少年轻功了得,眼疾手快,腾空跃起,踩着桌子就护了过来。
他手里的长剑将那位莽汉扔出的短刀,一截两段。
飞出的刀风,划破他的下颌,留下浅浅的一道血痕。
莽夫破口大骂:“都是姓洛的错!”
青柏见状,一记手刀将人劈晕在地。
混乱中,云苒也从谢麟安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一眼见到血,朝银面具惊呼道:“你受伤了?!”
“小伤,无妨!”
云苒惊魂甫定,拍着心口:“你的轻功好厉害!多谢出手相助。”
“礼尚往来。你也曾救过我一命,理应报答。”
少年微微拱手,长剑归鞘。
云苒莞尔。
她不过是提醒他屋檐落雪,和他截断飞刀,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况且,他不止救自己,还救了谢麟安。
阿兄肯定要赏他的!
“咳咳……苒儿……”
云苒听到谢麟安有气无力的一声呼唤,回眸看去,霎时脸色煞白,又吓了一大跳。
方才,谢麟安抱着她一起撞向木柱,此刻他面如死灰,苍白的唇 瓣却染上一抹凄红的鲜红。
本就体弱,一时情急,谢麟安竟然咯出一口血来。
“唔——”
喊过一声苒儿后,谢麟安的身体支撑不住,直接往下滑去。
云苒顾不上寒暄感恩,赶紧跑回去,扶住谢麟安。
她紧紧咬着唇,眼泪倏地蒙上一层雾气,心疼道:“阿兄……”
“咳咳……叫青柏送阿兄回去。苒儿想留下叙旧,我让青峪现身。”
谢麟安捂着心口,虚弱地闭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颤颤巍巍。
“不要!苒儿不叙旧……苒儿陪阿兄回去。”
云苒再开口就是哭腔。
她搀扶着谢麟安,肩头都是他的重量,却并不觉得沉。
这下,她的心反而更酸了。
谢麟安总是如此,只要没有倒下,就不会在云苒面前暴露全部的虚弱。
阿兄在硬撑!
“徐御医!青柏!快来……”
很快,茶楼里的人纷纷过来帮忙。
银面具少年也没有迟疑,扶着谢麟安一道去了街口的马车。
微风徐徐,銮铃脆响。
坐上回府马车的谢麟安,推开花格木窗,朝着人勾起唇角,眼眸深沉隽永,定定地看了一眼。
“多谢相助。听说你也是参加武举的举人?敢问尊姓大名,明日……”
银面具少年上前拱手:“殿下无需挂念。今日之事不足挂齿,明日骑射也看我的真本领。”
谢麟安没露出半分讶然,只是孱弱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马车哒哒走远。
少年立于原地,看着车轮扬起的尘土。
有一瞬间,他竟然怀疑谢麟安在假装。
仅仅搀扶那小段路,都能感觉到宸王殿下的内力,远远在他之上。
久久地——
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身影,银面具少年才转身往回走。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天潢贵胄,不过如此。
他捻了捻指尖,垂眸轻哂。
生在帝王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苒儿,快了。明日便能光明正大见你了!”
……
宸王府,人仰马翻。
前几日府中无人,明珠嬷嬷勤俭,将寝殿里的地龙给停了。
这会,谢麟安被搀扶着进屋,倒在冰凉凉的榻上,毫无生气。
下人们跪了一地,自请受罚。
谢麟安眼皮都懒得掀,只是握着云苒的手,轻叹道:“冷……”
云苒心急。
“都别跪着了。你们三个去烧地龙,越快越好。你们两个去备上手暖炉,汤婆子,越多越好。膳房不要离了人,徐御医的方子开好,立刻熬上。剩下的人,都去外面候着,别扰了殿下的清净。”
“是,云姑娘。”
众人鱼贯而出。
徐卓光跟着进屋,药箱还没有放好,就先搭脉,眉头拧得极深。
“殿下的脉有些弱,许是撞得有些狠。得看看后背的伤……”
话音刚落,徐卓光的手就伸向了谢麟安的衣襟。
谢麟安眸光一凛,眯起眼睛。
云苒本是在旁盯着看,听说要脱衣服,赶紧捂着眼睛,往后退去。
“等等!”谢麟安一把拍掉徐卓光的手,冷哼道,“后背无妨,有也是内伤,不用宽衣解带。”
徐卓光手上一疼,倒抽一口冷气。
“你快去开方子吧。明日的武举骑射,可不能错过。”谢麟安笑得勉强。
徐卓光轻叹一声,起身出门。
云苒还站在远处,就见谢麟安朝她招招手。
“苒儿,过来。”
“阿兄,后背的伤,让徐御医看看呀。真要是严重,紫嫣姨母会伤心的。”
云苒鼻头有些发酸。
谢麟安失笑:“只有母妃伤心,苒儿不会心疼吗?”
“……怎么不心疼?”云苒嗔怪地瞪去。
谢麟安闷闷低笑。
他捉住云苒的目光,没有放开。
“苒儿在阿兄身边,却还需要旁人来护。怪不得总想着离开王府,要回西南大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