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们二人和两个婆子掐架,身上只怕也挨了不少打,也是两个傻的,明知打不过还硬往前冲。侍画红了眼眶,笑骂道:“都是这个小蹄子,不关她的事,梗着脖往上凑,也不知道她替谁出头,人家分多少银子她,还是她看上人家小厮了,要替她家汉子找场子。”三月正在铺床,被侍画说得一声不吭,换作平时,她少不得回嘴两句,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回来后就乖顺得很。禾草噗嗤一笑:“小蹄子,怎么不说话了?你侍画姐姐说你呢!”
香童见这女人面生,不像县里人,上前招呼着:“娘子需要些什么?”
女人先是看了周围一圈,目光在禾草几人身上顿了顿,又转了回来。
“小哥儿,店里的‘禾绣’还有没?”
女人声调清平,像是燥热的空气里突出来的一阵凉风。
金芙蓉绣庄最出名的当属‘禾绣’,‘禾绣’在普通百姓人家名气并不显,但在权贵圈里,却小有名气,这女子上来就询问‘禾绣’,定是慕名而来。
“这位娘子要不看看咱们店‘金’字其他的绣品,‘禾绣’现在店里没有存货,后面还排了几位预定的人家,就是到了新货,也要赶紧送出的。”香童解释道。
禾草的绣品一个讲究精,不比市面上粗陋绣品,别一个她没太重的功利性,最开始刺绣只为了糊口,现下赚的钱也够用了,并不想把自己喜欢的事做成负担。
是以,她的成品比别人要慢许多。
女人面露遗憾,缓缓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一个婆子高声道:“你这伙计,做甚骗我们,那这是什么?”
婆子扬一指,众人望去,另一侧的柜面上摆着几叠绣品,绣品精美非凡,下角处隐隐金线攒着“禾”字,正是禾草刚才拿过来的。
那婆子探手过去把绣品拿在手里。
香童急得要不得,生怕糙婆娘把这精贵的织绣弄折了,上前两步要把绣品拿回,香童虽是个男儿,但年纪小,再加上那婆子体量比一般男人还壮,只见婆子匹手一推,香童哎哟一声仰倒在地上。
事情转变太快,禾草几人面色变得难看,三月性子直冲,再也坐不住,挽起袖子骂道:“怎的上来就动手?!人说了没有就没有,老花子,你还明抢?”
那两个婆子涨得脸成了猪肝色,但见嘴上厉害:“小娼妇,有你什么事?别惹急了我,当心抽你耳刮子。”
那秀丽女子见这般,急急道:“好好的出来陪我,怎么还生起事来?”
主子发话,奴才们理应闭嘴退下,可这两婆子反倒回呛:“大娘子太好性儿,爷们发话了,让护好大娘子,娘子别到时又赖咱们没周全您。”
三月趁机抄起一个茶杯就扔了过去,那婆子不防被砸了个正着,茶水泼了一身,婆子怒起,三月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上去就和两人厮打起来,侍画本是个斯文人,这会儿也不得不加入进去,扭作一团。
你拉我的头发,我扯你衣衫,你扭我的手,我绊你的腿,酣畅间分不清你我。
禾草和那女人在后面劝也劝不住,都说劝架是危险的,果不然,不知是谁推了一把,那女人一下歪坐到地上,禾草在另一边拉劝,只闻得一声清脆的“啪——”,整个店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停下手,转过头,只见禾草偏着脸,嫩白的脸上赫赫显出一个红印,半张脸红印肿起。
秀丽女子从地上爬起,连连道歉:“罪过罪过,都是我们的不是,我赔些银钱与你,可好?”
三月气道:“打了我们家娘子,想赔点钱就了事?哪有那好的事!”
“怎的?还想讹上我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清河县孙家tຊ是什么人家,几时怕过谁。”婆子嚷道。
禾草心中暗忖,清河县孙家……再回想刚才那两个婆子对这女人强横的态度。
想来这女子就是孙员外家的大姐儿,后被庆三强占为妻。
侍画走了过来,细细看禾草的脸:“这可怎么是好?肿起来了。”
侍画从没如此生气过,对着那两个婆子扬声道:“两个老狗才,你们也太张狂了些,你说你们孙家没怕过谁,记住你们今儿的话,瞧着吧,在这个地界,还没人敢跟我们耍横,打量有你们主子撑腰,便狗仗人势,翘尾巴,呸!等我们找你,别撅着腚哭瞎眼!”
侍画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绝不给人还嘴的余地,杀得那两个婆子直瞪眼。
禾草一行人原本好好的心情,被这一茬给毁了。回了宅院,她也没什么味口,经过刚才那事,身上早出了汗。
三月叫了热水备浴,丫鬟们打了水进来,沐浴过后,侍画服侍禾草换上干净的衣服,又从医匣拿出一瓶膏子药,用指腹温化了,轻轻涂抹到禾草半边脸上。
侍画心疼,禾草细嫩莹白的脸蛋上,刚刚还只微微肿起,现在竟肿得老高,那婆子长得高壮,这一巴掌可以想到力道有多大,怎叫她们不恨!
禾草反倒没多少情绪,怕侍画自责,反倒安慰起她来:“你们身上伤了没?让我看看。”
刚才她们二人和两个婆子掐架,身上只怕也挨了不少打,也是两个傻的,明知打不过还硬往前冲。
侍画红了眼眶,笑骂道:“都是这个小蹄子,不关她的事,梗着脖往上凑,也不知道她替谁出头,人家分多少银子她,还是她看上人家小厮了,要替她家汉子找场子。”
三月正在铺床,被侍画说得一声不吭,换作平时,她少不得回嘴两句,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回来后就乖顺得很。
禾草噗嗤一笑:“小蹄子,怎么不说话了?你侍画姐姐说你呢!”
两人见半天没回声,回头看去,只见三月背着身子,肩膀隐隐颤抖。
“都是我不好,才让娘子和姐姐受了委屈。”
侍画平时那么沉稳的人,又好体面,若不是为了帮她,怕她被欺负,怎么会搅到里面,她们家娘子怕她们二人被人欺负狠了,从中劝架,还捱了一耳刮。
她是主子,她们是奴,没尽到奴的本分,让她受了这么大的欺辱,事后她也不忍心责怪她们一句。
“今日要不是奴婢强出头,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害得主子……”三月说着再也忍不住,捂脸呜咽起来。
禾草给侍画使了个眼色,侍画会意把门掩上。
禾草把人拉到跟前,拿了帕子替她抹脸:“哭什么,我还要谢你,这一耳刮来得正好,原本我心里正愁烦,这下有办法了,而且,你们看这个……”
只见禾草手心躺着一张皱巴巴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