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烬又问,“你选择把医馆开在这里除了便宜,可还有其他原因?”“正因为这里穷,才尤为缺好大夫,我希望我的医馆可以惠及贫苦百姓。”她看着夜半无人的长街轻声道,“银子的问题我也考虑过,我打算一开始先把小医馆开起来,积累了名气,赚了银子,收了徒弟,再慢慢扩建也不迟。”“而且,我还看中了这条贯通南北地界的河道。日后城南繁荣起来,镇北的勋贵可乘船到城南来。若能得户部允准,由我们把控河道游船,每日这样的游船来来回回十几趟,能赚到的银子相当可观。”
“我老婆子猜的。”
老妪一副我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左倾颜哑然失笑,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如此,既然夫人没有其他话要同我说,那就告辞了。”
话落她拉着祁烬,在杏儿歉然的眼神里缓步离开了小巷。
两人逆着晚风,走在城南的河道边上,祁烬没有说话,似在等着她开口。
左倾颜笑道,“刚刚那老妪耍的枪法,是慕家枪。”
祁烬一顿,“所以你才故意抛出你母亲留下的玉佩试探,想确认她是不是定国侯府的旧人?”
“嗯。”她笑着,连眉梢都带着喜气。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找到失踪多年的月姨。
当年随母亲从慕家陪嫁而来的星月云霞四婢,一直跟着母亲征战沙场多年,直到那年凯旋回京,云霞二人被母亲留在了北境军中。
父亲去世时,唯星月二人伺候在母亲身边。
可偏偏在母亲“殉情”之前,忠心耿直的月不知犯了何事被打断腿逐出了侯府。仅剩的星陪伴母亲直到最后一刻,服毒殉主而去。
她一直想知道母亲为何要入宫为妃,这中间皇帝到底做了些什么,竟能让母亲那样的人应下这么荒唐的事,除此之外,还有父亲的死也是疑点重重。
这些年皇帝的恩宠盛眷不断,母亲真正的心思她不愿去猜,更不敢去问,便只能自己设法追查。
或许月姨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甚至对定国侯府还存有误会,但这中间,总会找到一些残留的蛛丝马迹。
祁烬不知道她心中所谋,只以为她因寻到侯府旧人而欢喜。
见她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也不由自主地勾唇一笑。
他从不觉得母妃活着的事可以瞒着左倾颜一辈子,他没有告诉她,只不过是因为答应了母妃。
前路漫漫,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呢?
虺虫蛰伏,冬眠春猎,若有一日左倾颜知道了真相,不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陪着便是。
晚夜凉风,两人并肩而行,他忍不住轻轻勾住她的手。
握着她微凉的指尖,目光却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
左倾颜似无所觉,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前方一条长长的通巷道,“你看,这两条巷子的铺面我都让凛羽想办法买下来,以后我就将这里打通,在这儿开个医馆。”
“开医馆为何要盘下一整条街?”祁烬忍不住挑眉。
“因为到时候我会有很多很多徒弟,每人负责一个单间,所以啊,地方得大一些才行。”
祁烬喉间溢出笑声,“你想收多少徒弟?”
左倾颜觉得自己被取笑了,忿声道,“等我把天陵第一针的名气打出来,还怕没有徒弟?”
祁烬眼里漾出一抹纵容,“好,我就等着给你这天陵第一针题字做匾。”
“我可是认真的!”
左倾颜郑然道,“你看不论宫里还是民间,看病的大夫多数是男子,女子身体本就比男子孱弱,不适的时候看大夫还要避忌男女大防。若遇到一些隐晦的病,有些人索性就不治了。”
“所以我想开的医馆主要为女子治病,辅以针灸之术。将这些铺子改成单间,既方便脱衣行针,也可以保护她们,让病人少些顾忌。”
见她神态认真,眼里有光,祁烬也开始凝神考虑她所说的可行性,“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想法也是不错的,不过你可曾考虑过,这一条路整个改下来,得花多少银子。”
“虽说城南地界偏远了些,铺子价格都很低,可是后续改建,开业,都要投银子。”
左倾颜皱了皱眉,祁烬不愧是祁烬,一语点中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我合计过了,我目前手头上也勉强只够买下这两条巷子,那还是因为这里便宜。”
祁烬又问,“你选择把医馆开在这里除了便宜,可还有其他原因?”
“正因为这里穷,才尤为缺好大夫,我希望我的医馆可以惠及贫苦百姓。”
她看着夜半无人的长街轻声道,“银子的问题我也考虑过,我打算一开始先把小医馆开起来,积累了名气,赚了银子,收了徒弟,再慢慢扩建也不迟。”
“而且,我还看中了这条贯通南北地界的河道。日后城南繁荣起来,镇北的勋贵可乘船到城南来。若能得户部允准,由我们把控河道游船,每日这样的游船来来回回十几趟,能赚到的银子相当可观。”
虽说一开始开医馆的话让祁烬觉得有些离谱,可当她说出南北河道通船的提议之后,祁烬便觉得此事可行了。
为穷人治病挣不了多少银子,可游船的计划却能挣大钱。循环往复,指不定这犹如贫民窟般衰败的城南,真能被她盘活过来。
“其实,我可以帮你。”祁烬斟酌着道,“你应该知道,城南大多数铺面都在我手里。”
“我可以我名下的城南商铺都转给你,日后赚到了钱,你按约定的成数分我便是。尤其是南北河道互通的提议我觉得很好,户部那边我也能差人去疏通。”
“游船的事我本就想拜托你帮忙走通户部,不过,我不能白拿你的铺子。”左倾颜拒绝得很干脆。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一旦沾了你烬王殿下的威名,我诊治穷人的义举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会变成是你烬王意图收买民心。皇上若因此疑心了你,那可如何是好?”
“你这些年从不结党营私,好不容易得了圣心,得以执掌黑甲卫,逐渐走到人前,更因安置流民有功颇得民心,我不能害了你。”
倘若日后他真想走那条路,她也能对外说开医馆本就是烬王的提议,借势助他一臂之力。可如今他羽翼未丰,绝不能让皇帝起了疑心!
祁烬有些哑然凝视着口中振振有词的人,从未想过,她能为他考虑得如此之深。
定国侯府又何尝不是威名过盛,让父皇颇为忌惮呢。她明明知道,却一心想将他摘出,生怕世俗的眼光将他与定国侯府绑在一起。
他沉吟半晌,轻声道,“人人都道我是因着母妃得宠才......”
“他们知道个鬼!”
左倾颜看着他郑然道,“你是靠什么走到今日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祁烬闻言下颌轻颤,喉间缓缓溢出笑声。
看着星月下双眸璀璨,心如明镜的少女,久久没有开口。
这辈子栽在她手上,他认了。
两人一路详细探讨了开馆通河的事宜,最后决定参考其他铺面的价格,跟祁烬买下那些铺面,银货两讫。
回到侯府时已是夜半。
可诡异的是,慕青苑的方向竟然灯火通亮。
左倾颜朝内睨了一眼便知大事不妙,转身朝祁烬扬了扬手,“你先走。”
他剑眉微蹙,想说陪她进去,可又觉不妥,只得颔首道,“谁敢为难你,差人给烬王府送信。”
……
定国侯府外墙,一群黑衣蒙面男子如夜枭般蛰伏在房檐暗处,目光狠厉盯着府内。
“皓哥,怎么办?烬王一路陪着她,咱们根本无法下手啊!”
“是啊,定国侯府内高手如云,这该如何是好?统领这回被她气狠了,咱们要是耽搁太久,怕是要跟着遭殃。”
为首的男子黑色面巾下发出一声冷笑,“烬王难道还能护着她一辈子吗?她总有出府的一日,咱们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