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雪听到身后又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想问问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怎么了,却又觉得不是时候。那一夜,姜州的暴雨又来。天明时温玉雪没瞧见祁承星,床上空落落的唯她一人,心下奇怪这男人这么早就去了学堂?晴彩从外头走来,眸色暗淡:“夫人,今儿一早府衙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二叔畏罪自尽了。”“铛——”温玉雪刚拿起的短簪落地:“自尽?”“是。”晴彩声音低低,“昨儿半夜里,老爷就悄悄出门了。今儿一早才从府衙的方向回来,只怕此事和他有关。”
没等温玉雪回答,祁承星就冷着眸子瞪了祁朋兴一眼:“父亲,你在说什么?二叔犯下的杀人之罪,你却还想救他?”
“你懂什么?”许多事情此刻瞒不住,祁朋兴也只能隐晦解释,“如果没有你二叔,也就没有咱们祁家的今日。当日你小姑姑出事的时候,不是你吵着要救吗?怎么到你二叔这里就不成了?”
他不耐烦和祁承星说那么多,转而又看向温玉雪:“阿雪啊,你来祁家之后,我们也算待你不薄吧?便是你们要分出去,我也没说什么。今日就当是公公求你,帮帮你二叔好不好?”
“父亲!”
祁承星再次打断祁朋兴:“这事儿本就和阿雪还有温家没有关系。我们帮不了二叔,还请父亲不要为难阿雪。”
祁朋兴的脸色,倏然垮了下来:“温家在姜州城有那么多脸面,难道为了自己夫婿的长辈都不肯出一出力气吗?我今日求到你们头上,你们就真以为我唯有这一个法子不成?”
求人的还当自己是大爷。
温玉雪垂眸,不想让祁朋兴看到自己嘲讽的眼神,只问他:“若今日我不帮父亲,父亲是否就要如同二叔所求一般,去官府换了他,自己做那杀人之人?”
话戳中了祁朋兴的心坎,让他不自然地别过脸,低声嘟囔:“我可没这么说。”
温玉雪点头:“如此最好。人事总是如此不能两全。父亲若要保二叔,就tຊ是害了整个祁家。”
祁朋兴烦躁至极:“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玉雪打算从根儿上,就断了祁朋兴的念头:“说到底,温家只是个小小商贾人家。若只是打了人,多赔些钱这事儿我能做到。可杀了人,温家怎么敢和朝中律法抗衡?何况蒋姨娘上次的事情已得罪了池大人,他这个府尹为人小肚鸡肠,抓住祁家的把柄怎么可能松手?”
祁朋兴皱眉,眼中升起对温玉雪的不满:“没有池大人,不是还有上头的郑大人?俊哥儿这两日牵上了郑大人这条线,不行就让他为你们引荐。听闻那位郑大人也并非两袖清风,你多塞些银钱铺子,他总能做主吧?”
温玉雪的心里,只觉寒凉。
祁承星也冷眸上前:“祁家人做错的事情,为何要让温家来善后?一条人命,要塞多少银钱和铺子?”
他干脆大手一挥:“父亲从来瞧不上我,如今既然夸赞是二弟牵上郑大人的线,何不将此事交给二弟去做?”
温玉雪本以为,今日将是她和祁朋兴的“战争”。
没想到祁承星处处护着自己,反而让她的心里松快许多。
祁朋兴也不愿这么善罢甘休:“你们也听到你们二叔方才说过的话了!咱们祁家走到今日不容易!若不然,只能我去替他出来。你们就当作没我这个父亲,也不闻不问就是!”
他拂袖转身,像是真生气了。
祁承星也上前,越发不解:“父亲,二叔到底抓住了祁家的什么把柄,让您都如此惧怕?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出来?”
“别问了!”这事儿似乎是祁朋兴的禁忌,“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
看他心思已定,温玉雪也只有一句话要说:“遑论报恩或者报仇,都总要有个底线之处。二叔如今伤人性命,父亲还如此偏颇,便是坏了底线。二叔与父亲想着的,是祁家从前的那些旧事。可往后呢?”
她不由拉住祁承星的手:“如今祁家两个举子,本该是大展宏图时。不说我家夫君,就说二弟明年若要入京春闱,叫人知道他有个杀人犯罪的父亲,难道不会直接被踢出局?到时候的祁家,才是真没了指望。”
看似劝祁朋兴,其实她就是要让这个公爹知道,就算真闹到那一步,温家也不会出手帮忙。
果然祁朋兴的眼底生出慌乱。
看这招有用,祁承星也缓了语气,难得柔和下来:“父亲提到分家,我觉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祁家分了。日后大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连累谁。”
“砰——”
祁朋兴将手中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就不管你们二叔了?!若你祖父在天有灵,知道我们兄弟到这般地步,只怕要连夜来找我问罪。”
祁承星站在温玉雪的身边,神情坦然又坚定:“杀人之罪,管不了。”
看再无指望,祁朋兴也不再求告。
“滚!”外头风声乍起,也拦不住祁朋兴眼底的怒火和声中嘶吼,“滚出去!你们这不孝不义的东西,都给我滚出去!要分家,以后就别叫我父亲。我也想看看你们两个人的日子,能过得好到哪儿去!”
温玉雪没想到,这事儿能让祁朋兴这么生气。
看样子,祁家还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但祁承星的眸色却是淡然。
他甚至伸出双手,对祁朋兴恭敬行礼:“多谢父亲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非是我要将祁家抛弃,只是若父亲不愿再见我,我也明了父亲心意,日后不再叨扰就是。”
说完,他竟直接拉着温玉雪走出房门!
温玉雪听到身后又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想问问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怎么了,却又觉得不是时候。
那一夜,姜州的暴雨又来。
天明时温玉雪没瞧见祁承星,床上空落落的唯她一人,心下奇怪这男人这么早就去了学堂?
晴彩从外头走来,眸色暗淡:“夫人,今儿一早府衙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二叔畏罪自尽了。”
“铛——”
温玉雪刚拿起的短簪落地:“自尽?”
“是。”晴彩声音低低,“昨儿半夜里,老爷就悄悄出门了。今儿一早才从府衙的方向回来,只怕此事和他有关。”
这件事的走向,已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温玉雪心下惊讶:“祁承星呢?”
晴彩摇头:“也是一早就出了门,但没去学堂。奴婢不知他去了哪儿,也没敢问。”
这父子两个,到底有什么秘密?
正这么想,外头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是守院子的丫鬟声音急促:“夫人,温家布庄和染坊的管事一同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若不是急事,他们二人不会同时这么早来祁家。
温玉雪的心头,忽而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