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生蚝?”迷糊摇头:“你买贝壳。”“那叫蛤蜊。”叶知秋又问周卫光吃不吃。前有白菜炖豆腐,现在有萝卜丝饼,都让周卫光出乎意料,以至于他不敢凭食材断定难不难吃。“我都行。”说出来像饭前敷衍叶知秋,又补一句,“怎么做都比食堂的好。对了,肉票没用不如买两斤肉?”叶知秋:“那明天买五花肉,太肥的切下来熬油,剩下的剁了包饺子?”“两斤五花肉得有一半肥肉吧?”周卫光问。叶知秋很久没见过生五花肉,一时竟想不起来:“要不再买点虾,包个虾仁进去?再看看有没有韭菜。没有就买葱,多放点葱,再放俩鸡蛋?鸡蛋昨儿才买的,还没
好问题!
叶知秋:“只要我还有口气在,在我娘看来我就没啥事。叶知意掉两滴猫尿,我娘能心疼的像挖她的心割她的肝。”
还剩三分之一,金小银实在看不下去,担心把早饭吐出来:“你准备咋办?”
赵慧兰认为叶知秋气性大,没有小时候懂事,叶知秋就气给她看。
叶知秋毫不在意地说:“我这么忙哪有空搭理她。”
金小银问:“烧了就当没收到。”
叶知秋摇头:“不用。扔柜子里。说不定以后有用。”
吴清莲:“可是一直没收到你的信,你娘不会急得找过来吧?”
叶知秋:“她有工作,还得几年才退休。”
金小银把信还给叶知秋:“那还好。到时候迷糊和糊涂大了,说不准还能帮你一把。”
迷糊:“干嘛啊?”
吴清莲:“帮你妈打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女人。”
金小银瞪她,好歹是小叶的亲娘,说话客气点。
吴清莲看着叶知秋问:“我说错了?”
叶知秋:“以前我会跟你对骂。以后你想怎么骂怎么骂。”
迷糊听迷糊了:“谁呀?”
“我亲娘,臭不要脸。”叶知秋把信给他,“等你认的字多了自己看。”
迷糊怀疑他妈故意的。
叶知秋是故意的:“不要啊?”
“不要!”迷糊很有骨气,坐回去跟弟弟看连环画。
吴清莲打量着叶知秋,万分不解地问:“你娘这个德行的,你居然都没变成叶知意那样。”
金小银:“不是她娘那么偏心,小叶兴许也没现在这么厉害。”
叶知秋点头:“上小学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以后只能靠自己。我工作单位离家近,想从家里出来就得嫁人,我就告诉自己一定得嫁个好的。我公婆比我娘和我继父厉害,他们才不敢到人家家里指手画脚。”
吴清莲摇头感叹:“人跟人不能比啊。我十几岁了还天天想着哪棵树上有榆钱,什么时候摘香椿芽。”
叶知秋笑笑:“就算你爹娘偏心,家里做肉也是叫你兄弟吃肉你喝汤。我家不一样。我星期天加班中午不回来,人家炖肉。等我晚上回来,锅里干干净净。”停顿一下看两人,“要不要猜猜看我怎么知道的?”
金小银:“你娘和你继父平时上班没时间做,再不是星期天偷吃,肉票哪儿去了?”
叶知秋是凭肉票发现的这一点。不过她一直装不知道,她娘和继父就以为她傻。
现在想起来叶知秋都不禁佩服自己比千年王八还能忍。
吴清莲:“就这你还能在那个家里待这么多年?”
“不然咋办。”叶知秋不是没想过搬到厂里。可她娘要面子,怕人说她被继父撵出去的,不准她搬。叶知秋非要搬,赵慧兰得一有空就找她。她不嫌烦保卫科的人也受不了。
金小银移到叶知秋身边帮她整理布头:“怎么突然想通了不跟你计较?”
叶知秋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娘和叶文礼以后有退休金,跟前还有个懂事的女儿叶知意,不指望她养老,不稀罕理她才对。
吴清莲:“会不会出事了?”
叶知秋摇头:“她有钱,也没说以前一个人领着我不容易,我长大了该报恩了,说明不需要我照顾。可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我写信。”
金小银见过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没遇到过有了后爹就有后娘的,一时也想不通赵慧兰想干嘛。
吴清莲一向懒得费心:“管她想干嘛。你不回去她就是如来佛也拿你没办法。”
迷糊:“妈妈不怕,我们打不过臭不要脸的,还有爸爸呢。”
“说得也是。先做鞋。”
迷糊看到她手里的大鞋样,问:“妈妈,有我的吗?”
孩子穿着拖鞋容易绊脚,叶知秋没打算给他们做:“我想先给爸爸做。”决定拖到迷糊忘记这事。迷糊个小人儿没听出来,点着小脑袋表示可以。
吴清莲想说你就哄孩子吧。叶知秋防着她这点,说完就看吴清莲,眼神警告她别多嘴。吴清莲见状撇撇嘴,等俩孩子去墙角找痰盂撒尿,她才说:“你家俩孩子一个比一个精,可不好哄。”
金小银:“不好哄给他做就是了。小叶,做大两号,鞋正好趿拉不住。”
“先做我和周卫光的。”叶知秋和周卫光的四双拖鞋做好,迷糊还记得这事,叶知秋没招了,只能给他和小糊涂各做一双。
六双拖鞋全部做好的第三天,周卫光回来了,还是开车回来的。
周卫光推开车门,两个孩子风一般跑出去,但不是迷糊和小糊涂,是赵政委的一对儿女。今天是李老师回娘家的第一天。早上赵政委送走李老师就把俩孩子托付给金小银。
赵政委的儿子九岁,女儿七岁,都可以自己去副食厂打饭。赵政委请金小银帮他照看一下,也是担心俩孩子不知深浅往外跑。
天快黑了,小阿娣和阿华兄妹三人放下看了半天的连环画依依不舍地回家吃饭。
叶知秋让两个小的在屋里玩,她去做饭。
不知道周卫光今天回来,早上买的菜只剩一条鲫鱼和一块豆腐。叶知秋本想买鲈鱼,金小银告诉她夏天鲈鱼壮实,冬天吃鲫鱼合算。
叶知秋就问周卫光想怎么吃。
周卫光想吃红烧鲫鱼,可家里没有那么多油让他造,“你想怎么吃?”
叶知秋:“吴清莲给我一把葱,可以用葱煎豆腐,鲫鱼清蒸?”
“没别的菜了?”
叶知秋从案板底下拿出个大萝卜。
周卫光身体后仰眉头微皱,跟萝卜是眼镜蛇似的。
不过也不怪周卫光嫌弃,他以前在北方,冬日里一天三顿饭,两顿萝卜白菜呢。
白菜可以把叶跟菜帮分开做,萝卜怎么分?周卫光实在想不出。
“最近没菜了吗?之前白菜,这次萝卜?”
迷糊不禁问:“白菜萝卜好吃啊。爸爸不喜欢吗?”
当着俩孩子的面,周卫光哪好意思挑食:“不是。你俩正长身体,怎么没买点虾或生蚝?”
叶知秋:“这些天经常买。就算蚝肥合算也不能天天吃。”
周卫光道:“那你看着做吧。”
可是端锅拿瓢不是碰到周卫光,就是胳膊肘子戳到大儿子的小脑袋,叶知秋不得不叫他领着孩子出去玩一会。
周卫光抄起小儿子,命令大儿子跟上,心里后悔没在部队吃过饭再回来。就算大锅饭没有家里的饭菜有滋有味,也比水煮萝卜好吃。
叶知秋下午泡了一点杂粮,她又洗点米,加一个红薯,把粥煮上。接着叶知秋把萝卜切成细丝,用盐腌上备用,她杀鱼洗葱。
煮好粥,叶知秋蒸鱼。鱼端出来放钢筋锅里温着,叶知秋做鸭蛋煎豆腐。这道菜做好也放锅里,叶知秋放平底锅,把加了面粉、盐等调料抓成圆饼的萝卜丝饼一个个放锅里,小火慢煎至两面金黄。
周卫光端锅,俩孩子拿碗和筷子,叶知秋端着一盘萝卜丝饼在最后。
不见萝卜,周卫光松了口气,决定明儿一早就去部队,不在家用早饭。
白的绿的金色的小圆饼看起来有食欲,小糊涂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他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筷子,睁大眼睛问:“妈妈,这个是什么好吃的啊?”
叶知秋给他夹一个:“接着。”
小糊涂伸手。
叶知秋:“烫不烫?”
小糊涂放桌上。
桌子被叶知秋擦的很干净,叶知秋见状也没管他,给大儿子夹一个。
周卫光好奇夹一个:“土豆饼?”口感不像炒土豆丝啊。
“萝卜丝饼。”
周卫光的手轻微抖一下:“萝卜?”
叶知秋点头:“萝卜切片再切成细丝,杀去水,加面粉拌匀,捏成这么大的饼上锅煎的。”说完,又问俩孩子好不好吃。
俩孩子点着小脑袋往嘴里塞饼。
周卫光的父母兄嫂都忙,平时做饭怎么简单方便怎么来。部队大锅饭更不可能做这么精细的东西。不然炊事班从早忙到晚也做不够吃够的。
周卫光吃着饼感慨道:“没想到萝卜还能这么做。”
“萝卜——”叶知秋想解释,忽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直接水煮?难怪我——”
周卫光把鱼放她面前:“吃饭,快凉了。”
叶知秋差点喷饭,怎么跟他儿子一个德行:“咱家都是北方人,你吃够了水煮萝卜,我肯定也是。再说,肉票还没用,买的菜籽油不用省着吃,我还水煮,就不是会过日子,而是真成了周扒皮。”
迷糊不禁扭头看,爸爸的外号吗。
周卫光瞪他:“你爸是周卫光,不叫周扒皮。”
“周扒皮也不会这么虐待自己。”叶知秋给俩孩子各夹一块豆腐,“鱼刺多,我和你爸吃。你俩吃豆腐里的蛋。明天再买虾。”
迷糊乖乖点头:“妈妈,不要买带鱼,带鱼肉一点点还有刺tຊ。”
叶知秋:“生蚝?”
迷糊摇头:“你买贝壳。”
“那叫蛤蜊。”叶知秋又问周卫光吃不吃。
前有白菜炖豆腐,现在有萝卜丝饼,都让周卫光出乎意料,以至于他不敢凭食材断定难不难吃。“我都行。”说出来像饭前敷衍叶知秋,又补一句,“怎么做都比食堂的好。对了,肉票没用不如买两斤肉?”
叶知秋:“那明天买五花肉,太肥的切下来熬油,剩下的剁了包饺子?”
“两斤五花肉得有一半肥肉吧?”周卫光问。
叶知秋很久没见过生五花肉,一时竟想不起来:“要不再买点虾,包个虾仁进去?再看看有没有韭菜。没有就买葱,多放点葱,再放俩鸡蛋?鸡蛋昨儿才买的,还没怎么吃。”
周卫光吃过白菜猪肉馅饺子,也吃过韭菜或茴香馅饺子。可白菜馅饺子除了调料就是白菜和猪肉,韭菜就是韭菜和蛋,茴香也是茴香和猪肉。
“可以包这么多?”周卫光诧异。
叶知秋被问住:“不可以吗?猪肉和虾不相克吧?”
周卫光不是这意思。既然不是那就可以。周卫光解释:“我担心饺子大煮不熟。”
叶知秋:“不会的。虾仁比肉馅熟得快。”
迷糊的耳朵这次没白支棱:“妈妈,明天吃饺子?”
叶知秋点头:“不许出去显摆。”
迷糊顿时不怎么期待。
小糊涂立刻说:“妈妈,我听话,我不显摆。”
迷糊的拳头硬了:“你闭嘴!”
小糊涂见好就收:“妈妈,我想来一块豆腐。”
周卫光给他夹豆腐:“跟谁学的啊?还来一块。”
叶知秋:“不是朵朵就是阿华。自从学校放假,咱家就成了托儿所。这一排的小孩天天吃了饭过来,阿华妈妈说他比上学还积极。”
迷糊早把《三国》看完了,听到他妈提到连环画,趁机问他爸什么时候买《西游记》和《水浒传》。
他说过这话吗。周卫光奇怪,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叶知秋:“我说过看完就给他们《西游记》和《水浒传》。条件是年后跟阿华和朵朵去学校。”
经过大半个月抗争,迷糊和小糊涂确定反抗无效,只能服从妈妈的安排,年后上幼儿园。
周卫光见俩孩子点头:“周日肯定没空。到时候再说吧。”
这是答应了?迷糊给他爸夹一大块鱼肉,跟个狗腿子似的。
周卫光很是好笑,叫他坐下好好吃饭。他把肉里的刺挑出来又还给大儿子:“里面可能还有小刺,慢点吃。”
小糊涂听到声音抬头,周卫光又给挑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
翌日清晨,叶知秋煮小米粥热玉米面窝头,炒一个醋溜白菜,腌好的萝卜干切成小段,也算有两道菜了。
周卫光吃过他母亲和嫂子做的醋溜白菜,水汽重,没有叶知秋做的可口。就算叶知秋很有做饭天赋,可火候恰好跟东兴楼的大师傅有一拼,肯定也是多年熟能手巧的缘故。
周卫光心头发紧,不敢想象她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李老师家的厨娘恐怕都比她轻松。人家厨娘买菜做饭收拾厨房,叶知秋一天三顿饭还得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