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转身对陈紫道,“阿姐,不然你把手机给他们看看,讲明你没有要蓄意骗白东莱的意思。”陈朱看得不耐烦,张口贬斥陈青道:“你就是个傻的,他们连你二姐的账号都查出来,怎么可能没看过她的账号?你还自己上赶着给他们看?”说着又挡到陈紫面前,“你们一个二个也别在这里耍无赖造黄谣欺负我妹妹,谁主张谁取证,你们今天要拿不出证据来,我们就直接法院见吧。”白明礼一听,转头看向儿子,“东莱,把你手机拿给我。”白东莱自然不听,现在这个状况,自己根本压不住父母,准堂姐夫一碗水端不平,想来想去,还是拨通了堂姐的电话。
八月,深圳的夜晚闷热而潮湿,好像面上盖了一层湿透的纸巾,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
陈青没有来过二姐自己租住的公寓,陈紫不愿让父母知道自己详细住处,只粗略给了一个大概,具体地址,只有姐姐陈朱知道。陈青好几年不回国,得了地址,找了半天,才找到入口。
还没赶到门口,远远听得陈紫和陈朱正和两男一女在公寓门前争执。那三人一个年轻,两个约莫是中年年岁,说着一些“还钱”、“骗子”之类的话。他听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来之前,他督促陈紫,“给你助理打电话了吗?”他依稀记得二姐有个拳击冠军转行的助理,陈紫却回,“她母亲生病,我给她放了两星期假,回老家陪床去了。”
他心里暗道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陈紫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要报警了!”
“让她报!” 男人声音也高起来,你就是七星小竹对吧?我告诉你,你诈骗我儿子六万七千块,证据确凿!”
陈青从电梯间赶来,见了推搡的众人,一时怔在原地:“大伯父?大伯母?”
三人回头,正是白明礼、郑慧和白东莱。
白东莱脸上瞬时煞白,“姐...姐夫...你也来了。”
白明礼和郑慧一回头,见是陈青,俱是一惊,指着陈紫问“这两个是你什么人?”
陈青这才解释道,这是我两个亲姐姐,又向陈朱陈紫两姐妹介绍。
郑慧松口气,语气立马傲慢起来,“既然是你姐姐,那就值得说道说道了。前两天我查东莱银行卡副卡的记录,发现他去年一年里的开销,有百分之六十是打给一个叫‘七星小竹’的主播的。我问他什么情况,他死活不说。我怕他走上歧途,这才和他爸爸一起过来看看情况,没有想到,居然是你姐姐...”
她语气阴阳,陈青听得狐疑,一把抓住白东莱:“你说清楚,你和陈紫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东莱挣开:“我说了,这件事是我一厢情愿,和陈紫没有关系!是你们一意孤行要跟踪我,又追到别人家。钱是我自己愿意打给她的,没有偷没有抢,你何苦要为难她?”
白明礼沉默,郑慧急得眼泪要掉下来:“儿子,我怎么是为难她?你年纪还小,碰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会被她骗得团团转啊。”
白东莱深吸一口气,望向陈紫,见对方并没有理睬他的样子,叹口气道:
“妈,我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听她唱歌,喜欢她的样子。我已经成年,不是小孩子,我愿意给她打赏是我的选择,她有什么错?”
郑慧痛心疾首,“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已经被她迷得糊涂了...”
陈朱沉思一会,把白东莱拉到一边,小声问:“亲家弟弟,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情,你堂姐知不知情?”
白东莱摇了摇头,“陈紫和白胜莉的关系,他们原先不知道。我也没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陈朱点点头,“那还像样,”又叮嘱陈青道,“你还是先给白胜莉打个电话,这件事,还是得她出面才合适。”
陈青拦住陈朱,“先别告诉她,最好我们这边把事情解决了,再去跟她说。”
陈朱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想的?这件事情本质上是他们家家事,还扯进阿紫——”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陈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青叹口气道,“左不过他们要点钱,我给他就是。”说着走向白明礼,掏出手机道,“大伯父,你刚才说我姐姐欠你们家白东莱六万七千对吧?这个钱我来出,你现在就立一个字据,你们一家三口都签字,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还给你,以后都不要找我姐姐的事了。”
白明礼乐得答应,正要掏纸笔签字画押。背后却有个冷冷tຊ的声音传来:
“阿青,不要给。”
陈青回头,陈紫穿着白色紧身上衣,带一条克罗心金属项链,穿一条高腰做旧水洗牛仔裤,双手交叉放在前胸,走到白明礼面前。
“这位大叔,我拜托你看看清楚,我陈紫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做错的事情,绝不会狡辩一句,但要是为我没做过的事情低头,我是不会认的。
白东莱和我,在相见礼上才第一次见,他认出我, 我才和他加了微信。此前他要打赏,我还能钻过网线拦着他不成?”
她指向白东莱,“你让他说,我正经直播,只是聊天,讲讲故事,没卖没擦边,一次都没被封过,怎么就犯法了?”
众人又看向白东莱,白东莱无奈耸肩道,“我都说了千百次了,没有人信我啊。”
白明礼双手叉腰,“她说正经直播,你们就信?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不知道有多少波涛汹涌,她要是没有勾引东莱,东莱怎么会给她打那么多钱?”
听到“勾引”二字,陈青怒目圆睁,恨不得抬手就一拳打过去,但毕竟是白胜莉的家人,此刻她又不在,自己如何能出手?
于是转身对陈紫道,“阿姐,不然你把手机给他们看看,讲明你没有要蓄意骗白东莱的意思。”
陈朱看得不耐烦,张口贬斥陈青道:“你就是个傻的,他们连你二姐的账号都查出来,怎么可能没看过她的账号?你还自己上赶着给他们看?”
说着又挡到陈紫面前,“你们一个二个也别在这里耍无赖造黄谣欺负我妹妹,谁主张谁取证,你们今天要拿不出证据来,我们就直接法院见吧。”
白明礼一听,转头看向儿子,“东莱, 把你手机拿给我。”白东莱自然不听,现在这个状况,自己根本压不住父母,准堂姐夫一碗水端不平,想来想去,还是拨通了堂姐的电话。
白胜莉来的时候,已经几近半夜。
夜深露重,白胜莉套了一件透明半袖外套,一身轻便运动服。若细论起来,身上还带有一丝酒气,但人已经十足清醒。她周身有一阵疲倦的气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陈青见了,只觉得心下愧疚,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明礼夫妇见到白胜莉,如见八百神兵神将从天而降。上去就迎道:
“胜莉,你终于来了。你看看!你要嫁的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处心积虑接近你弟弟,玩弄他感情不说,还骗了他一大笔钱,另外两个就帮着她掩盖事实。你要嫁进去——”
“停。”白胜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想你们今天晚上说的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冷静一下了。”
白明礼没想到侄女会直接开呛,语气立时凶狠道:“你这什么意思,不把我这大伯放在眼里了?”
陈青问道,“你没带蒋言过来?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女孩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财阀总裁,律师医生司机女佣都24小时围着你转?”
她看了一眼在场几人,陈朱搂着陈紫,靠在家门口。郑慧气得累极,坐在阶梯边上,一双眼睛却还紧紧盯着白东莱,心里无端感到一阵寂寞。
白东莱再怎么叛逆,总是有父母兜底,陈紫离家独立,真有什么事,姐姐弟弟还是第一时间赶到。
只有她一个人,看似和面前这场闹剧毫无关系,却还是要孤零零,站出来为所有人负责。
白胜莉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伯父、大伯母。你们要闹事也要挑挑时间场合。这是私家小区,别人也要睡觉、也要休息,你们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别人?”
白胜莉来之前,简单了解过事情原委,因此丝毫不肯把话语权让给伯父伯母。“这件事情,不是陈紫的错。细讲来,也不是白东莱的错。你们想把儿子培养成世界一流的钢琴家,却不关心他的心理状况,也不正视他真正面临的问题。
明明不想让他乱花钱,却把他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费也没有短了他的,这不是给他培养做错事的条件吗?再者,但凡他做了什么不合你们心意的事情,你们不惜千里迢迢跑过来,不怕给所有人添麻烦也要闹得天下大乱。你们根本不是爱自己的孩子,你们只是在乎你们自己的钱、自己的脸面!”
白东莱听得脸红耳热,只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胜莉看了一眼陈紫,继续道,“现在,你们还要让陈紫,不,七星小竹把钱还给你们?首先,白东莱已经成年,你们给他的生活费,他有正当支配权;其次,据我所知,陈紫和白东莱在相见礼前,也只不过是主播和粉丝的关系,连私下联系都没有。甚至还主动给他介绍实习。你们这样,难道不叫恩将仇报——”
白家大伯母郑慧仍然不依不饶:“什么‘恩将仇报’,恩从何来?介绍一个光着膀子弹钢琴直播的工作,也好意思叫实习?也好意思叫我们感激?”
白胜莉正要申辩,白东莱此时却大喊一句:“别说了!”
他憋得满脸通红道,“你叫我来深圳实习,我还没找到,你就让我住在叔叔家。你以为实习那么好找?我这个专业,乐团也考不上,给机构当老师你又看不上,去做直播难道就低人一等?”
白明礼和郑慧摇头不听,又嚷嚷着要叫警察来评理。
陈青一急,拉住白胜莉道,“胜莉,不能让他报警,一家人大半夜闹到警局里去,像什么样子?”
白胜莉没有理睬,拿出手机点亮,道,“谁说我没有报警?我来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私闯民宅、扰乱治安,最低拘留你们俩7天没有问题吧?”
她看看手机,“从最近的派出所出警过来,大概半个小时到。大伯,你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家门口,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从老家忍你到现在,不会继续再忍你。”
她神色疲惫,语气却高亢有力,一时气场压过众人,全场鸦雀无声。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马上向陈紫道歉,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来骚扰她。否则,我们就等警察来,看他是先给你理赔,还是我们7天以后看守所见?”
白明礼和郑慧本来拿大,想用自己长辈身份给白胜莉施压,以为她会为了自己脸面、贴钱也会还上这几万块钱,却不想她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没了招。
这会看争辩不成,两人毕竟在乎自己身份,嘴上骂骂咧咧,始终讨了个没趣。白东莱不住道歉,怕两人节外生枝,半推半拉带走了父母。
临走时,白明义放下话,“你爸对你评价,果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胳膊肘子向外拐,还没嫁进去就朝着他们说话,生你算是白生了。”
白胜莉泛起苦笑,“你说对了。我不就是,白胜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