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总!”“人怎么样了?”耳边响起段祁州的声音。怎么连段祁州都来了?阮明月的神经顿时绷得更紧。“人还没醒,康民医院的急救措施没有到位,我们打算送她去催吐洗胃。”段祁州走到病床前,看了眼病床上的阮明月,她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把羽扇微垂着,呼吸面罩覆着她半张脸,显得她的脸更小了。“好……”段祁州话才出口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紧紧攥住了。他低头,看到阮明月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单里悄悄伸出来,正用力攥着他。
阮明月见了新民集团的负责人蒋宇鹏,才知道肖喜婷最后意味深长的那句“体验一下人间疾苦”是什么意思。
这个蒋宇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色魔。
两人在机场见面时,因为有司机在,他还表现得人模人样,等到了酒店用餐的包厢,他就开始暴露出真面目。
“段总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来榕城出差这么多次,竟然还是第一次见阮秘书。”蒋宇鹏将手放在阮明月的大腿上,色眯眯地看着她,“不过我也理解段总,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秘书,我也舍不得带出来让她抛头露面。”
阮明月不动声色地推开蒋宇鹏的手。
“蒋总说笑了,段总对秘书部所有同事都一视同仁,之前是因为我不负责贵公司的业务,所以才没有机会见蒋总。”
“那以后多见见呗,我下次来榕城出差,希望也是阮秘书接待啊。”他的手又伸过来。
“一定一定。”阮明月心里已经问候他全家了,但脸上还是扬着公式化的笑容,“蒋总尝尝,这是榕城特色卤水鸭。”
“阮秘书推荐的菜,我肯定得尝尝,不过,光吃菜不喝酒好像有点没意思,不如阮秘书陪我喝一杯怎么样?”蒋宇鹏是想着把她灌醉了好拿捏。
“抱歉啊蒋总,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来的时候吃过头孢了,想必蒋总一定也听说过,头孢配酒,说走就走,请蒋总高抬贵手啊,我还年轻想多看看这美好的人间呢。”阮明月用开玩笑的口吻拒绝道。
“头孢而已,喝点酒怕什么,我就不相信,真这么灵验。”蒋宇鹏不吃阮明月这一套,他直接开了一瓶茅台给阮明月满上了一小杯,“来来来,阮秘书放心大胆地喝,真出什么事了,我负责到底。”
“蒋总,真不行,我真的吃了药。”
“阮秘书这就不给面子了。”蒋宇鹏板起脸,“之前来接待的肖秘书每次说喝就喝,特别爽快,你怎么扭扭捏捏这么大架子?是不是要我给你们段总打个电话,段总的话你才听啊?”
“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喝!”
阮明月看着面前这杯酒,忽然意识到,这两年她跟在段祁州身边,虽然没有名分,但因着两人那特殊的一层关系,段祁州明里暗里为她挡去了多少这样恶心的嘴脸。
而现在,他们分开了,他也不会再保护她,职场上所有的一切,她都得自己去面对了。
“好,蒋总,我喝,不过先说好,我的酒量很差的,蒋总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
蒋宇鹏巴不得她酒量差,他好快点灌醉她,把她带到酒店去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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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月只喝了一杯,就佯装头晕无力。
“蒋总……我不行了……这酒太烈,我喝了之后心跳得好快……好晕……”
“不会吧,阮秘书这酒量也小儿科了。”
“我刚都和蒋总说了,我真的喝不了酒的。段总就是知道我酒量差,怕客户笑话,才很少让我出来应酬。”
蒋宇鹏信了,他伸手过来,拍了拍阮明月的后背。
“那我扶你上楼去休息。”蒋宇鹏的房间就在酒店十三楼。
“不用了蒋总,我打车回家,我男朋友还在家里等我呢。”
阮明月故意编造了个“男朋友”,想以此打消蒋宇鹏那些龌龊的念头,可没想到,蒋宇鹏竟然根本不在乎。
“你和你男朋友发个信息,就说自己喝醉了,在酒店睡了。”
“蒋总,我……”
“阮秘书!”蒋宇鹏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出来工作多少年了?不会连我这点潜台词都听不出来吧?我看你长得挺漂亮,但脑子真的完全不如那位肖秘书好使,肖秘书可比你机灵多了。”
阮明月暗暗震惊,原来肖喜婷每次出来陪客户,都是这样的陪法。
“我警告你,你要是今晚不让我满意,新民和段氏的项目,就不用谈了。”
新民的项目是段氏今年的三大重点项目之一,阮明月知道,段氏已经为这个项目投入了不少精力做研发,如果项目真的因为她黄了,那她估计也不用在段氏继续干了。
“蒋总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就辛苦蒋总扶我上去休息,我真的好晕,站都站不稳了。”
“算你懂事。”
蒋宇鹏一把揽过阮明月,将她带出包厢。
阮明月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假意靠在蒋宇鹏的身上,等到两人走到酒店前台处的时候,她忽然发出一声极痛苦的呻吟。
“啊……”
酒店前台的两位工作人员都朝她看过来。
阮明月抓住自己的衣领,用尽毕生演技,演绎一个胸闷透不过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抽搐倒地而死的人。
蒋宇鹏离她最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也能看到她紧绷的下颔线和脖颈里凸起的青筋。
见鬼,这女人不会真的吃了头孢不能喝酒吧?
“啊……”
阮明月从蒋宇鹏怀里一点点滑跪到地上。
“女士,您怎么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冲过来,“需要给您拨打120吗?”
“要要要!快打120,她吃了头孢又喝了酒!”不等阮明月说话,蒋宇鹏已经抢在她前面先回答了。
“蒋总,我……我……”
“别说话别说话!先去医院,看病要紧!看病要紧!”
蒋宇鹏现在已经被吓得邪念尽消,只希望阮明月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他可不想这趟过来出差背上什么人命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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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月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这是短短两天之内,二进宫了。
沈佳姿正好要和同事出去吃晚饭,看到阮明月从担架上被抬下来,吓得赶紧跑过来。
“月月,你怎么了?又发高烧了吗?”沈佳姿抓住了她的手,神色焦急,明明早上分开各自去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患者吃了头孢又喝酒,产生惊厥休克反应。”一旁的急救医生回答。
阮明月握紧沈佳姿的手,在蒋宇鹏看不到的角度疯狂对沈佳姿使眼色。
沈佳姿和阮明月多年好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胡医生,这位是我的朋友,交给我,我来抢救。”沈佳姿说。
急救科的胡医生有点狐疑地看了沈佳姿一眼,沈佳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胡医生也秒懂了沈佳姿的意思。
“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好。”
沈佳姿让同事把阮明月推进了催吐室,门一关,把蒋宇鹏隔在了外面。
“阮明月,你到底怎么回事?”沈佳姿轻声问。
“嘘。”阮明月从担架床上坐起来,指了指门外,“外面那个男的是客户,想把我灌醉了带去开房,我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什么!这个色胚看我不……”
沈佳姿卷起衣袖就要往外冲,被阮明月一把拦住。
“姑奶奶,你冷静点!他是段氏的重要客户,我得罪不起。”
“不是,你真的头孢配酒了?”
“就喝了一点点,而且我的头孢是早上吃的,应该没事。”
“什么没事,你都过敏了。”沈佳姿一把扯开阮明月的领口,“你自己照照镜子,你脖子里都是斑疹了,我给你开点药,赶紧吃了。”
“开点药就行了吗?能不能给我整得严重点,这样那个色鬼才会死心。”
沈佳姿想了想:“你这情况也可大可小,这样吧,我给你开个病房,挂点葡萄糖液加速酒精和药物的代谢,然后再吸个氧观察一下。”
阮明月被送去了病房吸氧挂点滴。
蒋宇鹏见她紧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吓得不轻。
“医生,她怎么样了?”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同事。”
“就是你和她一起喝的酒是吧?”沈佳姿一脸气愤的看着蒋宇鹏,“你不知道吃了头孢后饮酒会产生双硫仑样反应吗?严重的情况下,这是会导致心脏骤停危及生命的!”
“那她……她会死吗?”
“接下来出现什么情况谁都不敢保证,还要观察。”
沈佳姿厉声说完,转身就走。
蒋宇鹏顿时心里没底,阮明月毕竟是段祁州的秘书,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和段氏的合作势必要受影响。
虽然他刚才威胁阮明月的时候底气十足,但其实,新民集团比段氏更需要他们正在合作的这个项目,如果项目出了问题,那他的公司今年恐怕难以为继。
想到这里,蒋宇鹏决定先给段祁州那边打个电话通个气。
段祁州这会儿正在影视城参加活动。
段氏旗下有个娱乐公司今年计划上市,今天和他一起来参加活动的除了公司的一些艺人,还有几个公司的高管。
段祁州一到现场就被请上台发言,发言结束后,他刚下台落座,肖喜婷走了过来。
“段总,新民集团的蒋总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肖喜婷俯身把手机递到段祁州的耳边。
段祁州接过电话:“蒋总。”
“段总,不好了,你的秘书酒精中毒,快不行了!”
段祁州看了眼一旁的肖喜婷:“哪个秘书?”
“阮秘书。”
段祁州眉头立刻拢起:“在哪里?”
“康民医院。”
段祁州挂了电话,转头对肖喜婷说:“立刻让褚飞安排榕城最好的专家去康民医院。”
“是,段总。”
段祁州起身,匆匆往外走。
肖喜婷跟上他:“段总,颐灵姐马上来了,你不等她了吗?”
段祁州像是没听到,大步流星地上了车。
**
阮明月闭眼假寐了会儿,见蒋宇鹏没进来,她才敢睁开眼睛。
沈佳姿给她发信息说自己要回去拿点东西,过会儿再来看她,她刚回复了个“好”字放下手机,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阮明月立刻闭上了眼睛。
“这位患者就是阮明月?”
“是她。”
“吃了头孢后饮酒产生双硫仑样反应导致休克对吗?”
“是的。”
“洗胃了吗?”
“没有。”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催吐洗胃,快送去催吐洗胃,排出胃部还没有被吸收的酒精。”
“是。”
洗胃?
阮明月瞬间鸡皮倒立。
这些医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去洗胃?
沈佳姿,快回来救命啊!
阮明月无声呐喊着,正思索该怎么自然地睁开眼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没那么严重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段总!”
“人怎么样了?”
耳边响起段祁州的声音。
怎么连段祁州都来了?
阮明月的神经顿时绷得更紧。
“人还没醒,康民医院的急救措施没有到位,我们打算送她去催吐洗胃。”
段祁州走到病床前,看了眼病床上的阮明月,她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把羽扇微垂着,呼吸面罩覆着她半张脸,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好……”
段祁州话才出口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紧紧攥住了。
他低头,看到阮明月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单里悄悄伸出来,正用力攥着他。
这女人玩什么把戏?
“你们先出去。”段祁州对几个专家说。
“段总,双硫仑样重则危及生命,耽误不得。”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专家说。
段祁州又看了阮明月一眼:“有些人头孢配酒,自己嫌命太长,不必急着救。”
“啊?”
几个专家不理解,段祁州刚才派人把他们从中心医院里接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十万火急和阎王抢人的架势,怎么这会儿突然变得这么淡定。
“段总……”
“出去!”
“是。”
病房被清场后,瞬间只剩下了阮明月和段祁州两个人。
“怎么回事?”段祁州看着病床上的阮明月。
阮明月老老实实收回抓着他的手,拨掉了氧气面罩,从病床上坐起来。
“段总,其实我没有那么严重。”她坦白。
“既然没那么严重,那为什么蒋总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行了?”
阮明月眨眨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段祁州实情。
“说。”
“……”
“你不说是想我直接去问蒋总?”
“我说我说。”阮明月赶紧讨饶。
如果段祁州真的去问蒋宇鹏,谁知道那个恶心的家伙会编出什么恶心的说辞甩锅。
“蒋总想把我灌醉了带去开房,我推脱不得,又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影响公司和新民的合作,就只能装酒精中毒。”
段祁州眼底寒光闪过:“他要带你去开房?”
“嗯。”
“行了,我知道了,你休息。”
段祁州话落,就要往病房外走。
阮明月看着他森冷的背影,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段总。”阮明月连忙朝他喊话,“我没受伤也没有受到什么侵犯,你就不要追究了。”
段祁州回头,似讥诮般笑了声:“阮秘书,你觉得我会为了你置公司利益于不顾,去得罪蒋总?”
“我……”阮明月忽然没了底气。
“你别太看得起自己。”
段祁州丢下这句话,就走出了病房。
阮明月坐在病床上,自嘲一笑。
也是,她可真是自作多情,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秘书,段祁州怎么可能为了她去破坏和客户之间的关系。新民集团和段氏的项目可关乎着几个亿的资金啊,她凭什么?一定是她脑子短路了,才会在刚才段祁州转身的那一瞬间产生了他是去为她主持公道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