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向她揖手作礼之后,去掀车帘。宴青菱目光里尽是惋惜和愧意。“对不住。”这三个字,是替她哥哥说的。卓明月下了马车,一步步向宴清风走过去。临近之时,宴清风冷着脸向她甩了一团草绳。她敢跑,他势必恼怒,要罚她,羞辱她。卓明月自行用草绳打了个套结,把双腕伸了进去,再高举双臂,主动把绳的另一端递到宴清风手里。他一拉,她腕上的绳结便自动收紧。她就像一个俘虏,亦或是一条狗,被他慢慢溜着游街示众。
卓明月沉默不语。
段知菁笑着道:“他性子霸道,也是我宠出来的。我儿生来尊贵,合该如此,你明白吗?”
“明白。”
“一会儿见了青菱,怎么说知道么?”
“知道。”卓明月道。
无非是自己应付不了女儿,便叫她出面,让宴青菱死了那条心,甚至让宴青菱厌透了她。
段知菁带着卓明月到外头,宴青菱的马车在那里等着。
宴青菱从马车上跳下来。
“明月,我来救你了!”
卓明月没有犹豫,跟着她上马车。
段知菁一愣,这跟方才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卓明月,你不是说……”
卓明月回头,泪盈盈道:“大长公主赎罪,您对将军一tຊ片爱子之心,可我实在不能答应您留在将军府,亦也不能违背本心欺骗青菱。”
她受够了。
大长公主既要在女儿面前扮演慈母,又要替儿子做尽恶人,可到头来被委屈被怨恨的只有她卓明月。
如今她就无牵无挂一人,毁灭吧,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宴青菱听了这番话,吃惊的望向段知菁。
“母亲,你对她说了什么?”
段知菁那端庄的面容上有一丝难以压制的冷意,她冷冷看了卓明月一会儿,道:“青菱,她会装瞎,也会骗……”
“她不是装瞎,她的眼睛是被董大夫治好了。”
宴青菱把卓明月推入马车,自己则站在母亲面前与她对峙,“果然,哥哥说的没错,你会向着他的。既然不肯,母亲又何必来敷衍我?”
母亲有多偏袒哥哥,有多希望哥哥身边有个女人,宴青菱心里是有数的,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才求到母亲这儿来。
母亲会答应帮这个忙,她心里也忐忑,总担心会出什么差池。
果然,母亲并不是真心实意帮她。
段知菁道:“你被她骗了,像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心攀龙附凤,怎么能入了你哥的眼?眼下也不过是欲擒故纵。”
宴青菱压根不信。
她是亲眼见过卓明月怎样苦苦哀求她的,也见过哥哥是怎样强迫她的。
亦听秦时说过这事有多少为难。
卓明月压根不想勾引她哥,这个认知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母亲,你太让我失望了。”
段知菁气恼得要命,恨不得把那挑拨她们母女关系的卓明月抓出来弄死,面上却没露出什么,依旧是端庄高贵的模样。
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青菱把人带走。
段知菁好言好语地劝道:“你哥哥的脾气你知道的,他事后追究起来怎么办?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听话,母亲是为你好。”
这个威胁压根不被宴青菱放在眼里。
她转身上马车,留下一句:“母亲,你不分是非助纣为虐,你太让我寒心了。”
“青菱——”
扬起的马蹄踩灭了她的尾音。
-
马车行驶一段路后停下来,有人拦路。
宴青菱神神秘秘道:“你猜是谁?”
卓明月大胆猜测:“秦时?”
她安排的这样妥帖,必是连秦时都联系好了,定还给他们安排了离城的路线。
宴青菱点点头,掀开车帘,却在霎时僵住。
马车外,几十名士兵挡了前路。
宴清风高坐红鬃马上,望着车厢里探出脑袋的女子。
“妹妹,这么晚上哪儿去?”
寡淡的声音透着刺骨冷意,卓明月只闻其声,便打了个寒颤。
宴青菱梗着脖子僵硬半晌,猛地一甩车帘坐回车厢内。
“去丞相府!”
去她公公的府上住阵子,她就不信哥哥还能带兵闯相府。
车夫很为难的说:“小姐,后路被人围了……”
宴青菱的脸色铁青,抿着唇沉默许久。
卓明月稳了稳心神,感激她,劝慰她:“此事你已经尽力了,我命如此,由不得人。”
这事儿越是办不成,宴青菱越是执拗。
“明日我去找皇后,”宴青菱盘算着,“皇后是秦时的表姐,从小就很照顾秦时,会帮他的。”
她要把所有能求到的人通通去求一遍。
卓明月心想,宴青菱能想到的,秦时定想到过,他没有去求皇后,或许是皇后也有为难之处。
她先前便有所耳闻,皇帝只钟爱贵妃,皇后始终无宠也无子,处境并不算好。
“你的恩情我永志不忘,请转告秦时,不必再等我了。”
卓明月向她揖手作礼之后,去掀车帘。
宴青菱目光里尽是惋惜和愧意。
“对不住。”
这三个字,是替她哥哥说的。
卓明月下了马车,一步步向宴清风走过去。
临近之时,宴清风冷着脸向她甩了一团草绳。
她敢跑,他势必恼怒,要罚她,羞辱她。
卓明月自行用草绳打了个套结,把双腕伸了进去,再高举双臂,主动把绳的另一端递到宴清风手里。
他一拉,她腕上的绳结便自动收紧。
她就像一个俘虏,亦或是一条狗,被他慢慢溜着游街示众。
幸而夜已深,街上没几个人,这条路也稍偏的一些。
可总有零星的那一些目光,他们想打量她又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她,瞥过来的那几眼,叫她头重脚轻。
路过一家还未收摊的酒家,两位男子估计是喝多了,见这情景嘴上没个把门,议论道:
“估计是去勾引宴将军没得逞,惹恼宴将军了。”
“穿得倒挺好,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不知天高地厚啊。”
卓明月穿的是宴清风给准备的衣服,他准备的件件华贵,自然衬得她如千金小姐一般。
她任由人议论着,一字一句在这静谧的夜中都清晰入耳,她羞愤难当却连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那两人越聊越过火。
“倒确实有几分姿色,那小脸长得,有模有样的。”
“你看她胸,颇有本钱的,那小屁股圆圆翘翘的,这要是……”
啪——
一声巨响,卓明月顺着声音看去,一道长鞭劈在那两人面前,摆放了一桌酒菜的桌子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持鞭之人高坐在马上,冷冷睥睨着他们。
“眼睛不要了?”
那两人酒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过来连连磕头,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宴清风又一鞭挥在他们面前空地上。
鞭声如雷,吓得两人屁滚尿流,远远近近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不知不觉中逃散没了影。
卓明月忽觉有些可笑。
他既要羞辱她,又不肯外人多看她几眼。
在他眼里,她是他的所有物,一定要听话温顺,亦不能让别人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