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陆彦礼伸出手。闻时军颔首,伸手回握:“谢谢。”陆彦礼点头:“举手之劳。”说完,他跟朱浅浅转身离开病房。病房门缓缓关上。闻娇往嘴里扔了块口香糖,嚼着,单手插兜,睨着闻时军:“你来这儿干什么?”闻时军盯着她:“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打架?”闻娇脸色一凝:“谁告诉你的?”闻时军的脸色极其难看,隐忍的怒气欲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给我惹事,不要给我惹事,你是不听是吗?!”
三人看过去。
是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
身材高瘦,一身黑色正装,一头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高阔的额头和眉眼。
闻娇起身,声音冷沉:“你怎么来了?”
男人神色肃冷,微拧的眉头上有历经沧桑岁月的凛然,不苟言笑时让人不寒而栗。
他镇定自若地走进来,紧紧盯着闻娇。
朱浅浅连忙迎上去:“闻叔叔好。”
闻时军紧拧的眉头稍微舒展开,看向朱浅浅,点了下头。
朱浅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或许是眼前的男人在商界混迹多年,做事向来杀伐果决,不说话的时候,被他那双肃冷的眼睛盯着,都能被盯出一个窟窿。
朱浅浅有点害怕他,每次跟闻娇一起玩,都尽量避免碰见他。
见闻时军看向陆彦礼,朱浅浅连忙介绍道:“叔叔,他是我小叔陆彦礼,宜凌大学的教授。娇娇受伤住院,是他让我给您打电话的。”
转脸看向陆彦礼,指着闻时军:“小叔,他是闻时军叔叔,是娇娇的爸爸。”
“您好。”陆彦礼伸出手。
闻时军颔首,伸手回握:“谢谢。”
陆彦礼点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跟朱浅浅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门缓缓关上。
闻娇往嘴里扔了块口香糖,嚼着,单手插兜,睨着闻时军:“你来这儿干什么?”
闻时军盯着她:“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打架?”
闻娇脸色一凝:“谁告诉你的?”
闻时军的脸色极其难看,隐忍的怒气欲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给我惹事,不要给我惹事,你是不听是吗?!”
闻娇嗤笑一声:“担心你那公司名誉被我这个没用的女儿给毁了?”
她嚼了几口口香糖,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脚搁在茶几上,神色吊儿郎当的:“放心,就算我被打死了,也不会影响你的家庭和公司,甚至还能得到一笔巨额赔偿,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
“别生气,小心血压高。闻小城那小子才几个月,来不及给您送终。”
“砰”的一声。
旁边矮凳被闻时军一脚踢飞,狠狠砸在墙上。
-
门外。
陆彦礼和朱浅浅坐在长条休息椅上。
他被这巨大动静震得一顿,作势起身,被一旁的朱浅浅拉住。
朱浅浅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早就司空见惯:“娇娇不喜欢我们看,我们还是不要看了。”
病房内时不时传来吵架和砸东西的声音。
父女俩儿吵起来了。
声音很大,穿透墙面荡在走廊。
陆彦礼隐约猜到什么,眉头紧拧。
朱浅浅继续补道:“她性格傲,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和脆弱。”
“……”
朱浅浅望着走廊外面的暮色,叹了声:“自从娇娇的妈妈去世后,她跟她爸爸的关系就不好了。每次两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砸东西。”
“加上他爸爸另娶,现在有了儿子,有了新家庭,对娇娇更疏于关心和照顾,两人的关系更是恶劣。”
朱浅浅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狠狠关上。
闻时军怒气冲冲地出来。
陆彦礼起身,看向他。
闻时军对上他的眼,微愣,脸色有些窘迫和尴尬:“谢谢你们照顾她,我先走了。”
说完抬步离开。
朱浅浅起身,正想进去看看闻娇,手机突然响起。
她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说她爸妈喊她回家,但她不放心闻娇,只能拜托陆彦礼照顾一下闻娇。
临走前,朱浅浅望着一室漆黑的病房,满脸心疼:“小叔,待会儿你安慰一下她,好不好?”
-
闻娇已经把病房内的灯给关了。
陆彦礼推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
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看见闻娇背对着他坐在病床上。
她本就清瘦,肩膀微弓,病号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
清冷的月光撒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十分落寞。
在闻时军没来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陆彦礼心头爬上一丝异样,那股异样似乎分泌出一丝他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闻娇依旧坐在那儿,望着外面渗着城市繁华灯光的夜色。
“陆彦礼,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不用学习考证就能当父母?”
男人身形一僵。
纵使他饱读诗书,此时此刻,似乎也给不出一个很好的答案。
“连你都回答不回来……”见他没回答,她似乎找到认同感,自我开解,“也是,如果这个问题有答案,这世上就不会有不开心的小孩了。”
男人盯着她的侧脸,落声:“对不起。”
闻娇瞳仁一紧,扭头看他:“为什么道歉?”
“你跟你父亲的事,我不了解,擅作主张让浅浅给他打了电话。”
闻娇一愣,紧紧盯着他眼睛。
许是室内昏暗,显得唯一的月光十分明亮。
男人那双桃花眼很漂亮,深邃狭长,月光落进去,被揉成了细碎的光。
明亮诚挚,潋滟动人。
闻娇看愣了神,反应过来时连忙移开视线,垂下脑袋。
她自嘲地笑道:“很少有人跟我道歉。”
陆彦礼眉头紧皱:“为什么?”
“哪能是为什么?”她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笑,“还不是因为我成绩差,叛逆爱惹事,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坏小孩。在他们眼里,坏小孩没资格得到别人的道歉,即使别人真的做了对不起的事。”
“……”
陆彦礼呼吸一沉,猛地感觉心头那股异样变成了刺痛。
闻娇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她起身打开灯,走到茶几边,弯腰拿起上面的纸笔,转身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
她一手摊开纸,咬下笔帽,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检讨书。
写完这三个字,手中的笔没动了。
别人都说文字是艺术,艺术需要灵感,而灵感需要捕捉。
为什么她现在这么难受,这文字灵感的喷泉就没出来呢?
闻娇一阵苦恼,啧了声,扶额感叹:“果然还是得读书啊,否则做错事连写检讨都不会。”
陆彦礼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笔:“别写了。”
闻娇一愣,扭头看他:“怎么,瞧不起我?”
“不是。”陆彦礼一脸认真,“你是真写不了一万字。”
“……”
闻娇不屑地撇嘴,从他手里抢回笔,继续低头:“别瞧不起人啊,就算写一堆废话我也要写够一万字!否则我要怎么在他们面前当大哥?!”
“……”
正当闻娇在纸上写下“尊敬的陆老师”这几个字时,一个手机放在她眼前。
是陆彦礼的。
她抬头:“什么意思?”
男人拉来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下巴微抬:“我给你找了份检讨书范例,你照着抄,抄完就当写完这次的检讨。”
闻娇眉头一挑,颇惊讶。
似是想到什么,她转脸看他,五指曲着,撑着颧骨,脑袋微倾。
那双杏色凤眼弯起,嘴角染着戏谑的笑,在那张略显青雉的脸上,泛着一丝蛊惑——
“陆教授,你这是在帮我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