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事情,甄玉全都记得,譬如今年秋冬,京畿会流行什么花色的衣料,后年春季,又会爆发何种时疫,需要什么样的药物来治疗。除此之外,她还知道许多朝野密辛、宫闱琐事……一般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消息渠道。随意指点一二,让经商者通过信息差,从中赚取一些利益,这还是很容易做到的。甄玉这一番字字清晰的话,天香馆内的哄笑声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有点吃惊,又产生了无限的好奇:这位甄姑娘难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陪吃陪睡还能陪着发财不成?
有人起哄道:“怎么不依?难不成,让我一整夜下不来床?”
下面哄笑声更大。
在这猥琐的哄笑声里,甄玉的声音清冷如水,如一柄利剑,劈开了这混乱的杂响:“出价最高者,可以令我摘下面纱,陪他一天,他可以买我做任何事:谈古论今、品诗论画也好、商讨自家生意也罢,甚或让我下厨做菜、歌舞取乐……总之,除了不能伤害我的身体,别的,都可以。小女子决不会让这位客人失望。”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和你又能商讨什么生意?”
“想发财的,我可以给他指点一两条明路。”甄玉淡淡道,“哪怕不能一夜之间变身巨贾,至少,我能让他半年之内财源亨通,发一笔不大不小的财。”
这倒不是甄玉吹牛,她是真有这本事。
刚进天香馆的那晚,碍于黄二姐的面子,她抽出了一炷香的功夫,戴着面纱,陪着一位药材豪商,喝了一杯茶。
就这杯茶,要价一百两,轻轻松松就把她这个月的“额度”给填补上了,而那位掏一百两银子喝一杯普通香片的“冤大头”,事后竟还喜气洋洋,专门来给黄二姐道了谢。
因为席间,甄玉只说了一句话:“薛老爷,蔺妃娘娘最近正为上用的冰片不太好,满心烦恼。”
一年前,蔺妃诞下九皇子。最近天极热,九皇子身上又是痱子又是痘疮,正需上好的龙脑冰片,宫中药房里的那些,名义上虽然是上用,其实购买过程中,吃拿回扣一大堆,药品的质量很是一般,蔺妃为此大发药房的脾气。
那豪商是个绝顶通透的人物,哪里还需甄玉多说?于是带着震惊,匆匆离开天香馆。
两日后,他再回来,抓着黄二姐一个劲儿地感谢,原来他走门路送给蔺妃的龙脑冰片,恰恰解了燃眉之急,蔺妃高兴得不得了,索性决定,将来自己所用的香料,就从这位薛姓豪商处买……一盒龙脑冰片,竟然攀上了皇上宠爱的蔺妃这条线,薛姓豪商能不高兴么?
其实九皇子遇夏就皮肤不好,经常生疮长痱,蔺妃每每因为挑剔药房的药材不够好而大发雷霆,这个八卦,正是三皇子和甄玉闲聊时,无意间提到的。
前世的事情,甄玉全都记得,譬如今年秋冬,京畿会流行什么花色的衣料,后年春季,又会爆发何种时疫,需要什么样的药物来治疗。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许多朝野密辛、宫闱琐事……一般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消息渠道。
随意指点一二,让经商者通过信息差,从中赚取一些利益,这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甄玉这一番字字清晰的话,天香馆内的哄笑声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有点吃惊,又产生了无限的好奇:这位甄姑娘难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陪吃陪睡还能陪着发财不成?
天下竟有这样的奇女子!
“唯有一样。”甄玉继续道,“因着父母的缘故,我必须做一年的素倌儿,所以无论做什么都好,只不能伤害我,更不能破我的身。”
下面有人邪兮兮地笑道:“想取乐还不容易?也不一定非得破身。”
说这话的人,话没说完就自动咽回去了,因为他无意间看见旁边的男子,用一种极为冷峻的目光盯着他,那森森的寒意,竟有千钧沉重,让说话者无以承受!
而这时候,竞价已经开始了,起价是十两银子。
“我出二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一连串竞标声,此起彼伏。
其实刚开始这些都是玩闹性质,出价的人也明白,自己出的这点钱,很快就会被更有钱的人给压过去,但黄二姐需要这样的暖场。
随着价格越抬越高,竞标的声音也渐渐稀疏起来,有人喊出一千两银子后,好一阵没人出声。
这竞标者,就是那位薛姓豪商,他倒不是贪图甄玉的美色,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商业信息。
然而,在他报出一千两的价格后,有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出现:“两千两。”
场内纷纷把目光转向报价人,甄玉也不由自主望向对方,不看还好,仔细一看,她不禁哭笑不得。
报价的人,是一身便装的岑子岳。
却见他换了一身杏黄色的夏布长衫,发冠上一块熠熠的洁白美玉,手里一把山水折扇,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洒脱,儒雅里又流露出一丝隐隐的风流倜傥。这样一个俊秀出众、如珠似玉的人物,在那儿端庄一坐,气势顿生……可他偏偏坐在一堆污滥恶心的嫖客里面,这一幕,让人不由产生一种“美玉落入泥淖”的错乱之感。
甄玉虽然知道,他是好意来给自己抬价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这人怎么就这么爱搅她的事呢?
那薛姓豪商并不认得颐亲王,听见有人报两千两,不禁挺了挺胸脯,高声道:“两千五百两!”
岑子岳不紧不慢地说:“三千两。”
厅内掠过一阵低低的议论。
三千两,都够给一个普通资质的妓子赎身了,这也太大方了。
那薛姓豪商听见这个价,有点迟疑了,因为他看出岑子岳眼神里,那种势在必得的蛮横冷意。
但他还是咬咬牙,又竞标了一次:“三千五百两!”
如果能从甄玉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他就能把这笔钱赚回来,这么一算,还是不亏的。
岂料,岑子岳轻轻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五千两。”
全场哗然。
五千两!买一个妓子陪伴一天,还不能破身……这位也太拿银子不当钱了吧!
薛姓豪商果断打起了退堂鼓。
他原就不是好色之人,参与这拍卖会也只为了搞钱,如果成本太高,那就不划算了。
就在这当口,一个轻飘飘的,带着明显笑意的男声,从门口的地方传进来:“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