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事,我原本也以为她是想立威,才会如此做。但她一逼我,我才懂得,她是想逼我交出库房钥匙。”若是别的条件还好,库房钥匙交给沈映雪。沈映雪就会想变卖库房里的东西,而不是拿嫁妆来填亏空的钱。更何况,瞧着今日霍俊北帮她说话的模样,她要是把库房钥匙交给沈映雪。别说以后能不能拿回来,就连她能不能安享晚年这件事,她都不敢肯定。她不能交出库房钥匙,那就只能拿回管家权了。听到库房钥匙几个字,霍俊北的火气降了九成,“如今要如何是好?”
霍行宴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本闲书,坐在藤椅上翻页。
“这个家,不管也无妨。”
他就算不管家,也知道侯府入不敷出许久了。
她就算再有能力,就算多查几个像魏婆子那样的蛀虫,也填不满那个窟窿。
他们等着她用嫁妆填窟窿,给侯府续命呢。
不管,或许能保住她的嫁妆。
更何况,以他今日所见。
她不是会受委屈之人。
他翻过一页书,抬眼见观言还在,就道,“没什么要说的就出去,以后不许打听这些。”
观言见他不耐,只能咽下满肚子的话,给他上了盏茶,退了出去。
观言走后,霍行宴放下实在是看不进去的游记,走到窗前,推开窗,瞧见西北角有一支桃花越过围墙,探进院中。
他盯着那支桃花半晌,直到春荷走到跟前。
观言把人引进屋中,春荷对霍行宴行礼。
“夫人说,魏妈妈藏匿二爷衣料一事,虽不是从她接管侯府起才起的,但她管家这些时日并未察觉,实在是愧对二爷。”
她把手中的锦缎放在桌上,“这是夫人送来给二爷的赔礼,素缎两匹,蜀锦三匹。”
她一一摆好,给霍行宴看。
素缎就罢了,蜀锦色调也不显,都是低调内敛的颜色。
不张扬,很适合如今的他做衣裳。
“多谢大嫂,有心了。”
春荷还担心,锦缎是松花\鸦青等简朴颜色,他一个爷会嫌弃不收。
如今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她见观言把锦缎收起来,行礼就要告退。
她走到门前,听见霍行宴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询问,“二爷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霍行宴沉默半晌,只是说,“罢了,你回去吧。”
春荷只觉莫名,行礼告退。
回到院中,她把霍行宴的反应都告知了沈映雪。
沈映雪拿过兔肩紫毫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几点红。
夏桃在一旁研墨,听见春荷说霍行宴叫住她,就问,“二爷叫住你什么都没说?”
“没说,就是因为没说,我才觉得莫名。”
她走到桌边,看着在沈映雪的描绘下,一个个红彤彤,圆滚滚的柿子逐渐成型。
“夫人,你可知二爷想说什么?”
沈映雪下笔利落,没有停顿,很快一树的柿子就画好了。
她换了支笔,“或许是想问我如今如何吧。”
夏桃停了手,“夫人怎么就把管家之权交出去了,还举荐了刘姨娘。”
沈映雪捏了捏笔尖后,指了指烟台,示意她继续研墨。
“刘姨娘管家怎么了?你和刘姨娘也没见过几次,为何如此讨厌她?”
夏桃撇嘴,“夫人还问,每次刘姨娘来这,都和夫人哭穷。”
春荷扯了扯她的袖子,不想她说。
夏桃没管她,“她自己来就算了,每次来都带着大姑娘。您怜惜孩子,每次都赏了不少东西。”
“单说那花色好的蜀锦,您都给了不少。还有那未经雕琢的玉石,也给几块,更别说什么项圈,手镯等首饰。”
“也没见她在您被老夫人训斥时帮你说过一句话。”
夏桃见沈映雪不阻止她,甚至没有因为她的话动怒,就更加大胆,“她就是蚂蟥。”
春荷见夏桃越说越过分,出声组织道,“刘姨娘再怎么样也是主子,我们那里能说她,还不住嘴!”
夏桃不满,但也知道说错了话,“夫人,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说得没错。”
很多事情,前世看不清楚,但经历过之后,就能看得清楚了。
比如,刘姨娘虚伪的面皮。
“但这些话,不能往外说,以免惹人非议。”
春荷和夏桃对视,她们都觉得,沈映雪突然沉稳了许多,对很多事情也看得更加明白了。
虽说这是好事。
可两人总觉得有些难过。
她们也解释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沈映雪在纸上勾勒出树干,粗壮的树干长出无数根枝干,把圆滚滚的柿子挂了起来。
她在院中怡然自得画画。
而府中的其他院落,可没有她这里这般安静。
咸福居里,霍俊北正在表达方氏接下沈映雪交还的管家之权的不满。
“母亲,您何必同她置气呢?”
霍俊北手搭在扶椅上,身子往方氏那边倾,“再说,她说得也没错。这帮奴才竟敢贪那么多,是该杀鸡儆猴。”
“你懂什么?她是想处理这个奴才吗?”
方氏见霍俊北看不透其中缘由,叹了口气后仔细同她说。
“今日这事,我原本也以为她是想立威,才会如此做。但她一逼我,我才懂得,她是想逼我交出库房钥匙。”
若是别的条件还好,库房钥匙交给沈映雪。
沈映雪就会想变卖库房里的东西,而不是拿嫁妆来填亏空的钱。
更何况,瞧着今日霍俊北帮她说话的模样,她要是把库房钥匙交给沈映雪。
别说以后能不能拿回来,就连她能不能安享晚年这件事,她都不敢肯定。
她不能交出库房钥匙,那就只能拿回管家权了。
听到库房钥匙几个字,霍俊北的火气降了九成,“如今要如何是好?”
“既然她举荐了刘姨娘,就让刘姨娘先管着。”
霍俊北仍旧记挂着沈映雪的嫁妆钱,“那刘姨娘要管到什么时候?”
方氏抿了口茶,缓声道,“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低头了,就管到什么时候。”
她见霍俊北仍旧担忧,宽慰他,“你放心,沈氏是个要强的性子。派几个人天天路过她的院前,说一说她管家不行。”
“再说一说容哥儿因她不管家而受到亏待,她必定会来找我重新拿回管家之权。”
霍俊北觉得此事不是这般轻易之事,就问道,“如若这样,她仍旧不肯重新要回管家之权呢?”
“这不还有刘姨娘吗?她有分寸的。”
母子两刚谈论起刘姨娘,刘姨娘带着霍娇娇进门了。
她带着娇娇先同方氏问安,才转向霍俊北。
她红着眼眶笑道,“容哥儿身子不好,侯爷带他出去求医问药,想来一路都没吃好睡好。”
她伸手就要去摸霍俊北的脸。
霍俊北撇开脸,避开她的手。
她默默收回手,“您都瘦了。”
她说着推了推贴着她站的霍娇娇,“娇姐儿,这是父亲。快,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