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连我娘的亵衣都扒了下来,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扒了个精光。”甄玉说到这儿,声音愈发轻,可是字句却愈发清楚低沉,沉痛得仿佛满含血泪,“我娘……她几乎是光着身子下葬的,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就躺在一口薄得像纸盒一样的棺材里。你们这些畜生!怎么敢!”宋陈氏谩骂的声音变小了,她脸颊痉挛了一阵,这才喃喃道:“好歹我们发送了你娘,好歹……好歹我们养大了你!”“我在宋家为奴为婢十几年,又给你们赚来了两头耕牛,这也够了。”甄玉收起愤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做人啊,不能太贪心,小心贪过了头,惹恼了老天爷。”
宋陈氏被甄玉质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连我娘的亵衣都扒了下来,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扒了个精光。”甄玉说到这儿,声音愈发轻,可是字句却愈发清楚低沉,沉痛得仿佛满含血泪,“我娘……她几乎是光着身子下葬的,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就躺在一口薄得像纸盒一样的棺材里。你们这些畜生!怎么敢!”
宋陈氏谩骂的声音变小了,她脸颊痉挛了一阵,这才喃喃道:“好歹我们发送了你娘,好歹……好歹我们养大了你!”
“我在宋家为奴为婢十几年,又给你们赚来了两头耕牛,这也够了。”甄玉收起愤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做人啊,不能太贪心,小心贪过了头,惹恼了老天爷。”
宋陈氏青黄的脸颊,塌陷得更厉害了,她剧烈哆嗦着,忽然嘶声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还在纠结那个一鱼两吃,宋陈氏死活想不通,甄玉究竟是从哪里听见了这番私谈。
甄玉静静看着她,却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她才不会和这个女人说实话呢,最好是让她一辈子栽在这个谜团里,痛苦终生。
转身从里屋出来,刚要走,宋老四急急喊住她:“哎哎?等等!”
甄玉停住,转头看看他,好像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他还有求于自己:“哦对了。你右边半截还麻着呢。”
宋老四被她这轻慢的态度弄得,心中又恨又怕,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尽量放缓声音:“小玉,你现在气也出了,东西也拿到了,我这胳膊……你总该想办法解开了吧?”
“你现在找张床,老老实实地躺下来。”甄玉说着,笑了笑,“躺够十二个时辰,麻痹自然就能解了。”
宋老四顿觉自己被耍了,他习惯性地拉下脸,抬起那只好手就想打甄玉!
甄玉不动也不逃,继续道:“我如果是你,马上就去躺着,乱蹦乱跳只会让你浑身的血气凝结得更死,到时候,你半边身子都会僵硬发黑,那可不是躺一天就能解决的。”
宋老四顿时僵住,他一动也不敢动了!
甄玉这才轻轻笑了一声,重生之后的复仇路,她完美地走出了第一步。
又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甄玉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没入黑夜之中。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在甄玉离开黑崖村的同时,县太爷那边,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衙门里,来了一位尊贵无比的客人。
县太爷满头大汗、局促无比地站在一边,十根手指头都没地方放了,只是僵硬无比地缩着头,脸上陪着笑,同时,眼角余光紧张地看着来客。
只见那人端坐在桌案前,正一页一页,慢条斯理地翻看卷宗。
这尊贵的来客,正是颐亲王。
县太爷心中惊呼:额滴个亲娘!亲王!皇上的亲弟弟!
他这么个七品芝麻官,清江县这么个无人问津的荒僻小县,颐亲王竟然亲自前来……这比做梦还要假!
仔细想来,亲王这趟到访,也不是完全无厘头:清江县接近边境,再往前,就是大祁赤凤营常年驻扎的地方,颐亲王这次来,多半是有重要军务!
究竟是什么样的军务,会牵扯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丞呢?
他正百般想不明白,却忽然听颐亲王问:“也就是说,张大赖被杀这桩案子,犯人已经归案了?”
县丞一愣,慌忙点头道:“是!凶犯宋小义已经下狱!判了秋后问斩。”
颐亲王合上卷宗,他挑起一双明亮的凤目,看了县丞一眼,淡淡道:“确定是他?”
县丞不明白,堂堂亲王,为什么过问这么一桩民间的凶杀案。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回禀王爷,宋小义已经招了,那晚他杀了张大赖,就把凶器和染血的衣服,都扔进了清江河,被大浪给冲走了。不过好在人证物证俱在,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岑子岳心想,真是葫芦官断葫芦案,一塌糊涂。
没想到,那个甄玉竟然就这么脱身了……是他小觑了她。
早知如此,他也用不着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自己身上伤都还没好,就急急忙忙跑到清江县衙来。
事已至此,岑子岳也不好说破,只得又问:“那枚扳指呢?还给那个甄玉了吗?”
县丞赶紧道:“没有,扳指还在下官这儿。”
他叫人把扳指拿来,亲自奉到岑子岳面前。岑子岳拿起扳指,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独特的花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眼熟。
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扳指,很多年前。
然而,目睹它的时间太久远,一时之间,岑子岳想不起这根源。
他这么一迟疑,县丞会错了意,以为颐亲王看中了这扳指,于是慌忙拍板定案:“王爷若是喜欢,就留下吧。”
岑子岳一听,哭笑不得,旋即沉了脸色:“这扳指是那位甄姑娘生母的遗物。如今案子破了,理应还给她。”
县丞马上道:“王爷说得极是,下官也是这么打算的。谁想那甄玉已经不在本地了。”
“哦?”
“听说,张家把她赶了出去,宋家就更不可能留她了。有人看见她离开了黑崖村,如今下落不明。”
岑子岳听了这话,一时沉吟。
照这么说,倒不如他收下这扳指,反正他最近要回京一趟,京师人脉广,到时候把这扳指给熟人圈子辨认一下,说不定,能知道甄玉生母真正的身世。
颐亲王没在清江县衙坐多久,因为很快就有亲信送来一封密信,岑子岳看过之后,心中冷笑了两声:自己的老冤家、害得他这次险些命丧荒村的罪魁,又出动了。
他的“休闲时光”也要跟着结束了。
当然,这些军情密报不能和县丞说,反倒是县丞非常开心:王爷坐了没有两炷香的功夫,就被一份军情给捞走了……他也终于把自己从涔涔冷汗中解救出来了。
这个满身杀气的煞神,实在太可怕了!
从县衙出来,岑子岳在上马之前,忽然停住。
“湛卢,帮我办一件事。”他对贴身的心腹道,“你抽个空,把那个宋小义从死牢里救出来,要悄悄的。”
湛卢这些人,是岑子岳身边最为信任的心腹爱将,从来对他言听计从。
尽管听见这么奇怪的命令,湛卢脸上也没有露出多惊讶的神色。
“你只需把他救出来,别的不用多做。”岑子岳又看了他一眼,“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吧。”
“难倒是不难,只是属下不明白。”湛卢问,“王爷为什么要救一个杀人凶犯呢?”
岑子岳苦笑道:“这小子虽然品行恶劣,不是好东西,但张大赖真不是他杀的。”
“王爷怎么知道那个张大赖不是宋小义杀的?”
“很简单。”岑子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人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