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那间下注的铺子外早已变得熙熙攘攘。夏枝汀一行人穿着常服,骑着马匹到来此地,身后还跟了几辆空荡荡的马车,是专门为搬运钱财而来。街头上突然出现这样热闹的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出了个状元郎......夏枝汀居然还听见了许多人喊着要退钱。“虞松公子能不能帮咱们退钱啊!!”“算了吧,他那窝囊废,人都死了,咱们又能找谁退去?”“那虞衡呢??虞衡不是还活着吗......”当然,退钱左右不过是玩笑话,民间下注的规矩向来如此。
人们的关注点迅速发生了偏移,投下那五十二两银子的人,究竟何许人也?
章青云看着身边那神秘带笑的少年,心中的猜测再一次被验证,此人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他不由自主地瞳孔微颤,“伯安兄......”
夏枝汀笑得乐不可支,悄声同凌霁说道:“取钱去?”
凌霁淡然点了点头,好像对此并不意外,“这回赢的银子太多了,要拉马车去运才行。”
章青云在一旁听得都有些郁闷了,你看你们二位说的像是人话吗?
但他知道,太子殿下淡泊明志,是一个真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不论有多少银两的出入流动,始终都能淡然处之。
三人转身消失在人群的潮水中。
至于虞九歌,她在比试台上谢过诸位之后,便被老将军欣慰接见,说些传承委托的祖训去了。
大颐曾经出现过女子当选护国大将军的先例,所以人们似乎对虞家军的统领之职被一个女子夺去的事情,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这种情况,放在别的朝代都是万万不可能的,大抵也只有颐朝才有这种包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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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市那间下注的铺子外早已变得熙熙攘攘。
夏枝汀一行人穿着常服,骑着马匹到来此地,身后还跟了几辆空荡荡的马车,是专门为搬运钱财而来。
街头上突然出现这样热闹的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出了个状元郎......
夏枝汀居然还听见了许多人喊着要退钱。
“虞松公子能不能帮咱们退钱啊!!”
“算了吧,他那窝囊废,人都死了,咱们又能找谁退去?”
“那虞衡呢??虞衡不是还活着吗......”
当然,退钱左右不过是玩笑话,民间下注的规矩向来如此。
喊退钱的现象年年有之,钱也是不可能真的退的。
夏枝汀跟铺子里的小二报上了当初填的名字,之后,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注视着那一筐接一筐的银子和铜钱不停地往车上搬......
凌霁生怕在场有人嫉妒得失了理智,还特意安排了许多手下换上便衣潜伏着暗中保护她,当然,他自己也一直坐在不远处,紧紧盯着那边。
“伯安兄竟有如此识才的慧眼?”
章青云从凌霁这里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头的震骇更是无以复加。
这小兄弟对平定突厥之患有着独到的见解,又别具慧眼,今日的许多见闻,足以让他惊叹于这位少年的见识与才华。
如果真的不是运气所致,有这等人成为太子殿下的幕僚,辅佐太子,大颐今后何愁不宁?
凌霁朗声笑道:“其实青云兄不了解的事情,那还多了去了。”
章青云不解,“此话怎讲?”
这时人群中就传来了不少质疑声:
“我分明记着,那日下注到【其他】这筐里的人,就是一位小姑娘家,怎么会是这个人呢?”
“对啊对啊,我也记着那是一位小姑娘!”
“小二,你可万万不能认错了人,让他白得了这泼天的富贵!”
面对着大家的质疑,夏枝汀远远地瞅了凌霁一眼,向他询问意见。
凌霁默许着点头微笑,做了口型:“青云兄已经认可你了。”
章青云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于是夏枝汀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取了块帕子擦去了自己画在下颌处,特意用于伪装成男性的下颌阴影和线条......
“没想到各位的记性都这么好,惭愧,惭愧。”
她清了清嗓,用回了最原本的音色,笑得灿烂。
“既然这样,托大家的福,这泼天的富贵小女现在就收下了,后会有期~”
章青云:???
怎么又是个女扮男装的?
他缓了好一会儿神,才调侃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明湛兄任用人才,真是不拘一格,实乃生民之幸也,就是不知新婚的太子妃知不知道这事?”
凌霁望着那欢快雀跃的小姑娘,眼里尽是说不出的喜欢与宠溺:
“喏,太子妃是也,可爱吗?”
章青云这回才算是彻底明白真相。
他心头滋味百感交集,一个劲地摇着脑袋,最后还是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那便恭喜殿下喜得良配了。”
原以为下注的事情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不料这时又有不少人叫住了夏枝汀,“这位姑娘,请留步!”
夏枝汀在人群中勒马驻足,精致的桃花眸淡淡一睨。
他们说:“不知姑娘得了这泼天的富贵,要把银两用在什么地方啊?”
那话语里分明带足了酸意,都快溢出来了。
凌霁闻言,眸色骤然沉了下,仿佛化作深邃的墨。
银子是她凭本事赢来的,她要如何花这银子,他都没有打算过问,何时还轮到旁人去管了?
凌霁倏然站起,要为她撑腰,却听她突然拍手称赞:“这位公子,问得极好!”
夏枝汀不慌不忙地坐在马背上环视众人。
她想起了方才在军营里,所有人都沉浸在厮杀的快感里狂热呐喊的情景。
她感受到了凌霁那份深沉的无力。
明明大颐的边境还在动荡不安,可是京城中的权贵,就在这样的醉生梦死之中度过......
在那一刻,她突然想清楚了这些钱财到底应该怎么用,总该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世人做个表率的。
她决定稍微改动一下她的【第三个小目标】,若是能为太子积攒声望,那也极好。
她拂袖撇去了衣袍上的褶皱,旋即敛了神色,用无比庄重的声音告召众人:
“这些银钱,我带回府中钦点清楚之后,自当上报家国!九成的银两,必定是要捐于军饷,为我大颐的雄师精兵擂鼓助威!”
满街闻言,皆是一愣,就连凌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从来都没跟她提过这样的要求......
“嗯?诸位觉得奇怪吗?”
女子嗓音明亮,那悦耳不失力量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不论是谁胜出,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驱除北原敌虏,这么简单的事理,想必不会有人忘了吧?”
“既然如此,本姑娘就代替诸位,把这些银子捐给虞家军以及朝廷的镇北军,送去它们最该去的地方!”
她清丽地笑了声,而后吩咐左右运输钱财的手下继续行路,唯独留下一道风轻云淡的长袍背影。
话音落下,在场竟然真有许多富家子弟稍显惭愧,缓缓垂首......
一个姑娘家尚且愿意这么做,究竟需要何等庞大的胸怀与格局?
而他们呢,这几日究竟又在做什么?
有人沉思着,也有人不屑哂笑着,人人表现不一。
但那又如何呢?夏枝汀释然地轻抿红唇,此举若是可以点醒许多人,便已足够了......
可是与此同时,京城二皇子府。
一道焦急的身影在凌渡跟前现身,“殿下,殿下......属下方才认出来了!”
万通跪在地上,叩首道:“那位赢了所有赌银的女子,就是夏枝汀!!”
“她这是在做什么?!”
凌渡倏然恼怒地站起了身,愤愤地掀起蟒袍。
“她转手就将九成的银子都捐出去了,这不是在为凌霁攒声望吗?一段日子没联络她,她就是这么替本殿办事的?!”
“想办法,本殿必须要在七日之内见她一回!否则她身上的蛊,这辈子都别想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