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要有心理负担,要怪就怪那女孩运气不好,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你撞到,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们只能这样做。放心,妈会以社会爱心人士的名义给那女孩捐献十万块钱。”一路上何父何母都在安慰何杰,还商量起到哪旅游帮儿子放松心情。而何杰在父母的爱护下,心里的愧疚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女孩被撞三天后,她的父亲才从邻市的工地赶到医院来,医生说女孩的大脑和脊椎伤得很重,需要持续治疗,预计费用100万,吓得他险些当场跌倒。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何杰参加完高中同学会后,一个人驾车回家。由于喝了点酒,他不敢开太快,打算慢慢开回家。随着酒精在血液中发酵,他的神经逐渐麻痹,头脑昏沉,踏在油门上的脚掌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
当行驶到一段偏僻路段时,一个女人刚好从路口窜出来,此时何杰的车速已经达到了80码。
那一撞,把何杰撞醒了。他赶紧下车查看情况,只见那女孩被撞出去十多米远,浑身都是血。
何杰没有多想,第一时间把女孩放进车里往医院送,还刷信用卡交了三万元住院押金。
女孩被送进抢救室后,何杰一个人站在冷冰冰的走廊里,回想起刚才撞人的一幕,心中一阵战栗。
他很害怕,于是赶紧给父母打电话,告知了这件事。
“儿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何父何母赶到医院的第一句话便是关心他们的宝贝儿子。
“爸妈,我没事,那个女孩伤得挺重的,医生正在给她做开颅手术。我好害怕,万一她死了我不成了杀人凶手吗?”何杰的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没事,儿子,这事爸妈会帮你处理好的,咱们先回家去。”何母揽着儿子的肩膀往外面走。
“那怎么行?她的家属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走,我走了,谁来管她?”何杰的声音大了起来。
何母一跺脚,恨恨道:“傻儿子!就是因为她的家属不在,我们才要赶紧走开,你也不想想,她伤得那么重,死了倒也罢了,要是半死不活的要一直医或者成了植物人,她的家里人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赖上咱们?
“你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公务员,目前还在政审阶段,万一查到你酒驾,你的公务员铁定泡汤。难道你想一辈子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公司里打工吗?
“这事我跟你爸已经想好对策了,放心吧,爸妈会帮你处理好的,听话,跟妈回家。”
何杰在家全职备考公务员三年,经历一次次失败后,终于在今年考中邻省的一个基层岗位,扬眉吐气了一回,才有了底气去参加这一次的同学会。
回想这三年来,眼看着昔日的同学们有的研究生毕了业,有的已经在公司干到管理层,有的创业赚到第一桶金,只有自己,还窝在家里啃老,日日面对枯燥乏味的真题卷和网课,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可不能就此断送前程。
何杰把母亲的话听了进去,果断跟他们上了回家的车。
何父何母在来医院的路上,就找交通部门的熟人调查了事故路段的监控。
说来也巧,那段路恰值房屋拆迁,前后三百米的监控器被临时拆除了,何杰撞人的事便没有被拍到。
于是,原本还在盘算赔多少钱为上限的何父何母立马有了主意,一到医院便拉上何杰一走了之。
“儿子,不要有心理负担,要怪就怪那女孩运气不好,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你撞到,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们只能这样做。放心,妈会以社会爱心人士的名义给那女孩捐献十万块钱。”
一路上何父何母都在安慰何杰,还商量起到哪旅游帮儿子放松心情。
而何杰在父母的爱护下,心里的愧疚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女孩被撞三天后,她的父亲才从邻市的工地赶到医院来,医生说女孩的大脑和脊椎伤得很重,需要持续治疗,预计费用100万,吓得他险些当场跌倒。
女孩的父母都是农民,家中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还在上学,100万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根本就是天文数字。
“不治了,我们不治了!”女孩父亲流着泪对医生说。
“你女儿是被车撞伤的,找到撞她的那个人,让对方出钱。”医生好心提醒道。
女孩父亲这才报了警,可面对警察的问话,对于女儿是什么时候被撞的?在哪里被撞的?tຊ是谁送她来医院的?他一概答不上来。
警察根据住院押金这条线索查到了何杰,可何杰在父母的“教诲”下,自然选择隐瞒实情,说自己只是路过看到女孩躺在地上,才好心将她送到医院。
经验丰富的警察当然想到何杰撒谎的可能性,然而车祸前后几天一直在下雨,地面的血迹、车胎痕迹早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又没有监控录像。
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女孩父亲签署放弃治疗责任书后,女孩很快就死了,她的父亲默默为她处理了后事,为了省钱,连骨灰都是用鞋盒子装的,最后葬在了老家的荒山上。
而何杰这边,在出事第二天就跟着父母外出旅游散心去了,每天吃喝玩乐,早把女孩的事抛在了九霄云外。
至于何母说的什么要以社会爱心人士身份给女孩捐赠十万块钱,也不过是说来哄儿子宽心的漂亮话,自然是不会兑现的。
旅游结束后,何杰收到政审通过的消息,很快便入了职,正式成为一名公务员。何父何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大张旗鼓地操办了喜宴,把昔日那些嘲讽何杰考不上公务员的亲戚都喊过来,向他们阴阳怪气地炫耀了一番,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或许是老天有眼,也或许是何杰天生短命,两年后,何杰在一次单位组织的团体出游活动中,不慎掉下山崖摔死了。
何父何母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那些被他们打过脸的亲戚对其同情之中又带有幸灾乐祸。
“别太难过,这都是人的命运,老天要这样安排,人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这样安慰道。
何父何母越发心里不是滋味,迟迟放不下儿子早亡的事,在极度思念的感召下,何杰来投梦了。
“爸、妈,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孤单、好冷、好难过,给我娶一个媳妇儿吧,给我娶一个媳妇儿吧,我要媳妇儿,我要媳妇儿。”
梦里的何杰穿着烂衣服、烂鞋子、手上端着一碗馊饭,何母在梦里呜呜地哭。
“我的儿子,你过得也太苦了。”
何父也在梦里默默流泪,问何杰:“儿子,给你烧的衣服你怎么不穿?给你烧的纸钱你怎么不用?”
“都被别人抢走了,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连续三天,何父何母都梦到了何杰,看到他过得这般不好,心痛难忍,当即决定给儿子配阴婚,找个媳妇儿去照顾他,于是托人在农村老家打听办冥婚的事。
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一个专门给死人牵红线的阴媒婆。
几天后,阴媒婆就在微信上给何父发来一个女孩子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长得小家碧玉的,何父何母一看就很满意。
“这姑娘前两年得病死了,死的时候才23岁,算起来就比你家公子小两岁,年龄上正相配。
“名字叫苏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按照习俗,她属于未婚死亡的女儿,入不了祖坟,所以一直埋在荒山上,她母亲一直为这事伤心呢。
“苏云的父母最近才有了给女儿配婚的想法,之前还从没说过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模样也标致,要我说,跟你们何家的公子真真是相配!”
阴媒婆发过来的微信语音里带着谄媚式的热情,狠狠说动了何父何母。
何母拿着何杰和苏云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算卦,想看看两人的八字合不合。那算命先生是个半吊子,什么也算不出,只管拿钱说好话搪塞何母。
“这两个娃娃八字配得很,早点把事办了,对他俩都好。”
何母一听很高兴,当即又让算命先生批了一个办冥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