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夫人面上的不虞,裴悯温声道。“爹娘兴许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呢。”老夫人一向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一家人除却她回来那日,这才是第二次到和春堂用膳。“既然你爹娘有事,咱们就先用膳吧。”“好。”婢女很快端着菜肴和点心走上来,摆到梨花木桌子上。祖孙二人坐在一起用了一顿晚膳。老夫人唯恐她吃不好,见着桌上的东西就要挟一筷子到她碗里,还没吃上一会,她碗里就堆了许多的肉。“祖母,您也吃。”裴悯无奈止住她的动作。“沁丫头这样清瘦,可要多吃一些,不然将来嫁到王府,生养子嗣的时候有的苦吃。”
“祖母自然知道你懂事又争气,回京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就弹得一手好琴,送上的生辰礼连皇太后都那样满意。”老夫人说着悠悠一叹,浑浊的眼看向门外,又道。
“你出生的时候……身子就不好,你爹娘寻了许多的法子,都吊不住你的命,颜家当时已有三个孙儿,你是第一个嫡亲的孙女,那夜你高热的厉害,我着急的很,在佛堂拜了一夜,本想着要……谁料天一亮,府外来了个道士,将你带走了。”
“你在山中养了这二十年,回来的时候祖母总觉得心中有愧,好好的姑娘却耽误着这二十年,没嫁得个如意郎君。
没想到你这一回来,出落的漂亮,连礼仪都学的好,得了这样的姻缘,样样都和京中贵女无甚差别,甚至比他们还要好。”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裴悯心中亦牵起几分触动。
她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面前的人真是她的祖母,自己当真是那个在山中养了二十年的病弱颜小姐。
老夫人说着话音一转,又叹息一声。
“但京中水深,你处在风尖上,祖母总担心你受苦。”
“沁丫头,薛宁人跋扈,又有靠山,你日后需得离她远些。”
“沁儿知道,祖母放心。”裴悯柔声道。
“祖母听说今日长孙家的小姐,也说日后要来和你讨教琴艺?”须臾,老夫人伸手将她扶起来,一双祥和的眸子看着她,问道。
“嗯,沁儿今日实则不过取巧罢了,长孙小姐是上京第一才女,哪有什么真能让沁儿指导的。”
“不过长孙小姐脾气虽怪,身旁交好的贵女不多,心也善,你日后……也可多和她来往。”
“祖母……”长孙昔不过一句台面上的话,日后来不来倒说不定。
“沁丫头。”老夫人却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略疑惑的目光说。
“京城贵女大多有几个手帕交的,你整日在府中……没有嫡亲的妹妹,祖母只怕你在府中闷坏了。”
老夫人一番好意,裴悯也不忍心直接拒绝,便点点头。
“我知道了,日后会多与长孙小姐来往的。”
“这样祖母就放心了。”老夫人这才面露微笑。
“去外面看看,老爷和夫人可来了?”老夫人示意她落座,接着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朝外喊道。
“沁丫头今日入宫,忙着应付淮安郡主,只怕没吃上多少东西吧,我让他们去准备些点心,你先垫垫。”老夫人疼惜地看着她清瘦的脸。
“无妨,我尚且不饿,等爹娘来一起用膳吧。”裴悯浅声道。
这样等了一刻钟,门外才有婢女匆匆走进来。
“老夫人,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说有事要出府一趟,让老夫人和小姐先用膳。”
“什么事这样着急?”老夫人顿时皱眉。
“这……奴婢也不知晓。”
“也罢,下去吧,让人传膳。”
“是。”
看着老夫人面上的不虞,裴悯温声道。
“爹娘兴许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呢。”
老夫人一向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一家人除却她回来那日,这才是第二次到和春堂用膳。
“既然你爹娘有事,咱们就先用膳吧。”
“好。”
婢女很快端着菜肴和点心走上来,摆到梨花木桌子上。
祖孙二人坐在一起用了一顿晚膳。
老夫人唯恐她吃不好,见着桌上的东西就要挟一筷子到她碗里,还没吃上一会,她碗里就堆了许多的肉。
“祖母,您也吃。”裴悯无奈止住她的动作。
“沁丫头这样清瘦,可要多吃一些,不然将来嫁到王府,生养子嗣的时候有的苦吃。”
裴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顿晚膳的功夫,老夫人还能扯到日后她嫁进八王府,不由得哑然失笑,“祖母,您说什么呢。”
用罢晚膳,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她才带着长夏从和春堂离开。
她前世就有看书的习惯,如今也依旧延续着,照例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直到近亥时的时候,她才挥退了下人,灭了灯躺去榻上。
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这件事,她不曾预料,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裴悯抿唇,眸中掠过几分复杂。
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约摸是睡前心中念着这件事,半梦半醒间,她竟忽然回想起那年在西域。
那是她十六岁,及笄的第二年。
养父母双双坠崖去世,她滚下山坡昏迷不醒,被人救下,而后跟在那人身边待了一年。
“你叫什么?”
“我没姓名,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既在西域九华山救下的你,那以后就叫你小九。”
淡凉沉静的嗓音尚在耳边回响,那白色衣角一掠,紧接着面前场景变换起来。
一会是她前世最后被废太子灌下断肠散,灼热又锥心的痛感直击心口,一会是她那年坠下山崖,山坡的砾石将她身上磨的生疼,一会又是养父母死在她面前,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更甚至……她在睡梦挣扎间,见到了真正的颜楚沁。
颜楚沁送了她师父云游,回去的路上失足跌下山崖,挣扎着,哭喊着,仓惶又恐惧的模样像极了她十六岁的时候。
她二人又生了一张相同的脸,让裴悯恍惚看着,只以为自己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年。
一幕幕场景交织,她想伸手去阻止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深埋在心底的梦魇,一次次被挖出来,再一次划开血淋淋的伤口,割的她心尖都疼。
一股刺痛忽然从心口传来,她沙哑着声音喃喃。
“不要,不……”
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她胸口起伏不定,面楚上的神情更为痛苦,恍惚有两行清泪顺着眼尾滑落。
长夏第二日去房中叫她起身的时候,一掀开床帘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只见她面楚苍白又无血色,头上涔涔的冷汗尚未褪去,一双眼也失了往日的光亮,一张口还未说话,便偏着头咳嗽起来。
“咳咳……”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长夏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没事,咳咳咳。”她声音更沙哑,连说出的话音都低的很,长夏忙倒了一盏茶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