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先吃点东西吧,你都守了一晚上了。”云漫把吃的递过去给他。盛以泽坐在病床边,双手紧紧握着老人的手,没说话。云漫看了看盛国桦,盛国桦示意她先放下。“以泽少爷,您别太担心,医生说老夫人今天的情况好了很多,相信很快会醒来的。”旁边的佣人阿姨出声,看云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你就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肚子。”“你们出去。”盛以泽冷冷出声。几人面面相觑,佣人没敢动。云漫给他舀了一碗汤,递过去:“那先喝点汤暖暖……”
盛以泽和桑岁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了。
抢救门口守着盛国桦和云漫等人。
盛以泽疾跑过去,抓着盛国桦手臂:“奶奶怎么样了?”
盛国桦看见是他,叹了声:“还没出来。”
盛以泽身体踉跄,直接跌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
“盛以泽!”桑岁上前扶住他。
男人上半身弓着,心脏的锥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割开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盛国桦神色一顿,正想开口解释,云漫走上前。
她看向盛以泽,神色悲痛:“小泽,对不起。”
盛以泽身体一颤,垂落在两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每次听到这女人的声音,他都觉得恶心。
由衷地恶心。
云漫垂下眼:“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才导致你奶奶从高处摔了下来……”
盛以泽抬起猩红的眼睛,恨意和怒气溢满胸腔,让他声音带着锋利。
“疏忽?”他笑了声,“一句疏忽就能把这一切过错掩盖掉吗!奶奶还躺在那里,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
云漫错愣,她没想到盛以泽对她怀有这么大的恨意。
桑岁看向盛以泽,那瞬间的寒意从她脚底直逼上来。
握住他手臂的手缓缓垂落。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恨意,还是对着她最爱的母亲。
“盛以泽!”盛国桦上前,“今天的事是意外,谁都不想奶奶出事!”
盛以泽站起,盯着他,忽然笑了:“盛国桦,你还是护着她。”
“护什么?!你别在胡闹了行不行!”盛国桦火气也被挑起,“今天照顾奶奶的人根本不是漫姨,而是林姨!”
盛以泽一怔。
旁边的林姨心惊胆战地走上前,垂着脑袋:“对、对不起以泽少爷,因为有事,我跟云漫换了班,今天是我值的班……”
盛以泽盯着她,没说话。
林姨很害怕,今天的事确实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因为看管老人不力,张雪英就不会爬高,也不会摔下来。
这在工作中,是重大过错。
“对、对不起。”林姨低头,因为害怕全身都在抖,“我会主动请辞的。”
盛以泽坐下,厉声撂下一句:“滚。”
林姨眼眶红润,擦着眼泪转身走了。
盛国桦看了眼林姨,视线落在盛以泽身上。
他上半身弓着,脑袋垂下,两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陷入担心和痛苦中。
他这个儿子……
盛国桦轻叹了声。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火药,一碰就炸,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了。
这时,抢救室大门被打开。
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
几人围上去。
盛国桦上前:“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老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伤势较重,身上多处骨折,暂时还没清醒,后续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几人各自松了一口气。
“谢谢。”
“不客气。”
医生抬步离开。
护士把张雪英推出来,盛以泽迎上去,双手握住床沿,双目紧紧注视床上的老人。
“奶奶?”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
张雪英被推进了重症病房。
当天晚上,盛以泽守了她一晚上。
桑岁站在病房门口,静静地看着病房内的两人。
床上的老人戴着氧气罩,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厚重的痕迹,长年的病痛让她身形消瘦,瘦骨如柴。
四年前她来到盛家的时候,盛奶奶还没有患上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
那时候盛以泽高三,因住校,加上学业繁重,一个星期也就回那么一次家。
每次回家,他都会陪在张雪英身边,跟老人说说话,学编织点什么。
那时候盛叔叔工作繁忙,琳姨平时也不在家,盛以泽要上学,待在家里的时间又短,整个家里也就她这个外来孩子能有更多时间陪在老人身边。
久而久之,老人对她这个外来“孙女”甚是喜欢,还说盛国桦跟温雪琳要是再生个女儿该有多好,现在就可以多个孙女陪她了。
盛国桦理解老人的寂寞,加上他平时工作忙,也极少回家,但温雪琳身体不太好,也就没有二胎的打算。
再后来,琳姨出车祸去世,张雪英伤心过度,触发基础病,开始患上了老年痴呆。
如今患病三年,老人这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从开始的认不出人,到后来的渐渐说不了话,走路一瘸一拐,有时候突然开心,有时候又突然伤心难过,甚至喜欢打人咬人。
这病症太过折腾人,盛国桦请了很多阿姨在家里照顾她。
温雪琳去世后,母亲想到她们已经没有身份和理由住在盛家了,原本想离开,但被盛国桦得知后,他出面把她们留了下来。
让她们住在盛家,让她能够安心读书,一直是琳姨的心愿。
盛国桦身为丈夫,不能不为妻子完成这最后的遗愿。
以免尴尬,也为了让她们能有理由留下来,盛国桦提出让云漫照顾张雪英的提议。
他极少在家,张雪英又需要照顾,家里虽然请了很多阿姨,但他只信任云漫,只相信她能全心全意地为老人。
为了她读书,母亲还是答应了下来。
云漫这一照顾,就照顾了三年了。
-
翌日。
桑岁给江晚盈打电话请假。
江晚盈知道情况后,让她代替她向老人问安,顺便让她多照顾老人,工资照给,算是她对老人的一点点照顾。
挂了电话后,桑岁去厨房找云漫。
盛奶奶的意外,云漫很自责和愧疚。
虽然造成这意外的人不是她,但她还是觉得如果不跟林姨换班,自tຊ己一直盯着的话,张雪英就不会出意外了。
桑岁上前抱住了云漫,拍拍她后背安抚:“妈,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
云漫红着眼点点头:“对了,小泽喜欢吃西瓜,你出去帮妈妈买个西瓜回来吧。小泽在医院守了盛奶奶一晚上,一定很辛苦,妈妈先把这些吃的给他送过去。”
“好,那你先去,我买了西瓜后就过去。”
“嗯。”
-
病房内。
“小泽,先吃点东西吧,你都守了一晚上了。”云漫把吃的递过去给他。
盛以泽坐在病床边,双手紧紧握着老人的手,没说话。
云漫看了看盛国桦,盛国桦示意她先放下。
“以泽少爷,您别太担心,医生说老夫人今天的情况好了很多,相信很快会醒来的。”旁边的佣人阿姨出声,看云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你就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肚子。”
“你们出去。”盛以泽冷冷出声。
几人面面相觑,佣人没敢动。
云漫给他舀了一碗汤,递过去:“那先喝点汤暖暖……”
“哗啦——”
盛以泽扬手一挥,热汤洒落,云漫整个手臂顿时红了。
“盛以泽你有没有礼貌!”盛国桦怒极,“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桑岁刚走近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她神色一紧,急忙跑到门口,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
地板上,云漫精心做的饭菜和熬制的汤,摔了一地,满地狼藉。
“长辈?”盛以泽起身,扫了云漫一眼,看向盛国桦,“盛国桦,她算我哪门子长辈!”
“你——”
“自从我妈去世后,你可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盛以泽冷笑,“盛国桦,你现在敢不敢问你内心,当年我妈车祸去世的时候,你和她——”看向云漫,“就没有半点责任吗!”
“啪——”
盛以泽脸被打偏,额发散落。
盛国桦怒极,眼眶猩红:“盛以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妈妈的死,跟漫姨无关!”
盛以泽舌尖顶了顶腮帮,抬眼盯着这两人。
只觉得可笑。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见桑岁时,他神色一顿。
他别开眼,侧身走了出去。
云漫被吓到了,看见桑岁,急忙上前:“快,你去看看他。”
看到她烫红的手臂,桑岁担心:“妈,你的手臂……”
云漫出声:“妈妈没事。”
桑岁深呼吸,转身追了出去。
-
“盛以泽!”
盛以泽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桑岁快步跑上去抓住他手臂:“盛以泽!”
盛以泽被迫停下脚步。
桑岁眼眶红润,替母亲感到委屈,声音软了下来:“盛以泽,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
盛以泽抬手覆上她手,一点一点地把她手指掰开。
桑岁眸色怔住,看着被他掰开落下的手。
他看着眼前这双红润的眼睛。
想到母亲躺在血泊中痛苦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在她身上一步一步陷进去的样子,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误会什么?”
盛以泽冷嗤了声,望着她的眼睛带了冰寒的刺骨——
“桑岁,你能不能别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