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宁惜抬手要挡,男人手背擦着她的手,落在副驾储物箱锁扣上,手指轻轻发力,哒的一声打开。靳宁惜眼睁睁看他将一叠报告塞进去,再收回手,全程眼风不带她一下。倒显得是她反应过激,自作多情。“以为我要碰你?”他眼尾挑她,语气不大好。“不想我碰你?”靳宁惜只当没听出他的嘲讽,半真半假只回后面那句,“青天白日的,医院人多,我害怕被人发现,反应大了些,没你想的那个意思。”“撒谎。”贺遇琛锁上车门,欲笑不笑的。“我好骗吗?”
“这个问题,我不能给你任何意见。”白瑛捏靳宁惜的手,“只能劝你多想,慎重。”
慎重什么,靳宁惜心知肚明,无非是这辈子送子观音只赏她一次脸,她要是不接,下半辈子孩子的边儿都别想摸了。
靳宁惜深深吸气,呼气,又想到市一院妇科主任的提醒,孩子还可能有问题。
千头万绪勒得她喘不过气,“我这命运的齿轮一点没转,人生的链子倒是快要掉完了。”
这话说的惆怅,白瑛完全笑不出来,试图安慰她。
自小她们二代千金有一个小圈子,圈子里靳浮白那种自傲出身,脾气烧包的占大多数,剩余少部分是女强人那一派的。
白瑛两个阵营都混过,四年前靳宁惜身世曝光,两个阵营看不上靳宁惜了,不带她玩,白瑛就觉出无趣来,
恰巧她当时学医出国,被内科外科细胞解刨的教材,还有老外不当人的学阀导师,折磨到神经崩碎,全靠靳宁惜越洋电话,妙语连珠解救她。
白瑛重复一个记忆最深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磨难全是送经验,千难万险千帆过,金山银海天地广阔。”
“那是对你。”靳宁惜恹恹,“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想能不用就不用。”
白瑛刚要回她,不远处斜插进来一道声音,冷冷冰冰的。
“不用什么?”
靳宁惜呼吸一滞,几乎是立刻从白瑛身上窜起来。
贺遇琛伫立在三米开外,手上拿着一叠报告单子,出众的身形和气势,让人来人往的大厅仿佛成了虚化的背景板,显他英姿勃勃,更显他深沉,不好惹。
靳宁惜迎上去,含糊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能不用就不用?”贺遇琛俯视她,盯着她的表情,“是不想上班了?”
靳宁惜心下猛松口气,嗯嗯啊啊,嘴上一通应付。
贺遇琛这个人不好骗,不好糊弄,但有些事上,他老古板。
新闻时事,行业变化,他洞若观火。
年轻人网上发疯的热词,阴阳怪气的口花花,他一无所知。
多少次,靳宁惜不正经内涵他,贺遇琛正儿八经的接受。
他现在误会到工作上的,靳宁惜一点都不奇怪。
“后悔了?”
他撩一眼白瑛,不咸不淡的,招呼也不打,转身往外走。
靳宁惜急忙跟白瑛挥手示意,小跑追上他,“什么后悔,后悔什么?”
“职场勾心斗角,实习生工作繁重,当年你如果选择读研,这些苦头不用吃。”
靳宁惜推开玻璃大门,殷勤请他先走,“也不能这么说,先苦后甜我懂得。”
上班只是伺候老板,还能摸鱼应付。读研伺候导师,再加贺遇琛,时刻不能放松半点,靳宁惜疯了才会后悔。
贺遇琛身形一顿,微不可察的,靳宁惜没有发现。
只看他面无表情,大步往前走。
白家医院占地面积广,豪横的在主大楼西北方,圈出一大块露天停车场。
贺遇琛的车靠近绿化灌木丛,旁边梁父的车已经开走了。
“爸爸妈妈怎么不等——”
“等什么。”贺遇琛拉开驾驶座车门,“等你吗?”
靳宁惜脸上表情凝滞了,沉默坐上后座。
贺遇琛不耐烦,“滚前面来。”
他之前隐约的不高兴,这会儿一点不掩饰,带着车内的空气都凝滞沉寂。
靳宁惜坐进副驾,主动解释,“我刚才没有不尊重,拿你当司机的意思。”
贺遇琛突然伸手过来。
靳宁惜惊惶靠上车门,安全带勒得越发紧,穿过胸前的部分,束缚出两个高耸的轮廓。
贺遇琛指尖逼到眼下。
靳宁惜抬手要挡,男人手背擦着她的手,落在副驾储物箱锁扣上,手指轻轻发力,哒的一声打开。
靳宁惜眼睁睁看他将一叠报告塞进去,再收回手,全程眼风不带她一下。
倒显得是她反应过激,自作多情。
“以为我要碰你?”他眼尾挑她,语气不大好。“不想我碰你?”
靳宁惜只当没听出他的嘲讽,半真半假只回后面那句,“青天白日的,医院人多,我害怕被人发现,反应大了些,没你想的那个意思。”
“撒谎。”贺遇琛锁上车门,欲笑不笑的。“我好骗吗?”
靳宁惜果断摇头,“您英明神武。”
贺遇琛猝不及防这个回答,脸上冷沉皲裂一瞬,又绷住,“你这句也在骗我。”
靳宁惜简直了,举手发誓,“您英明神武,深不可测,无可匹敌,万寿无疆。”
贺遇琛沉默一秒,“你惯用的伎俩,虚虚实实,以假乱真。”
总结分毫不差,靳宁惜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提惯用的伎俩,是他很早就发现了?
多早?
还是他才发现,诈她的?
察觉她有不认的意图,贺遇琛喉咙挤出一声哼,“就像这句,英明神武,万寿无疆是假,深不可测,无可匹敌是真。”
“都真。”靳宁惜嘴硬。
“都假。”贺遇琛松开方向盘,神情专注到深沉,“这次假,昨晚没见沈黎川也是假。”
靳宁惜脸上没了血色,她到现在要是还没有明白体检时,贺遇琛莫名的阴沉是为何,就太傻了。“你查监控了?”
她连一句象征性反驳都没有,贺遇琛面容更阴沉。
“这次我没查。”
靳宁惜不信,不查监控,怎么发现她撒了谎。
也是她不长记性,贺遇琛什么时候信任过她,哪次不是先威吓她,看她绞尽脑汁,用尽三十六计,听她言辞恳切,逗弄够了,转头该查的实证,他一次不落。
她满腹恼恨,不说话。
贺遇琛看着她,眼睛深邃仿佛在她身上凿了个洞,洞穿她所思所想,“我以前哪次查,冤枉你了?我不信你,是你撒谎成精,咎由自取。”
靳宁惜攥着拳,一口接一口的吸气,仍旧缓解不了心头的窒息感。
她为什么撒谎,是她愿意吗,是她喜欢吗,是她有别的选择吗。
她说真话,跟沈黎川没有关系,没人相信。她想选择结束关系,离开梁家,贺遇琛压着她证件,发现一次严惩一次。
她试过无数种反抗的方法,到头来发现只要贺遇琛不点头结束,她就必须服从顺从,像签了卖身契的奴婢一样侍奉他,讨好他,发自内心臣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