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君墨尘才抚着胸口,松开咬着的牙关。“小姐!”青町气哄哄的声音近前来,“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我去换茶,竟不小心把我锁起来了!”君墨尘没有多说,茶也不喝了,起身,“咱们回去吧。”青町摸不着头脑,刚想问,却被小姐头上多出来的簪子吸引住了,“咦!小姐,您髻上怎么多了支簪子?”君墨尘伸手去摸,轻轻拔了下来,分量不轻。“好漂亮啊!”青町赞叹道:“比陛下赏给二小姐的那支簪子好看多了!”
君墨尘心惊肉跳,手中的茶水撒了满手,沾湿了袖口。
即便茶水已经晾到八分,君墨尘的手背依然迅速染上殷红,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
几乎是立刻,秦羽裳的手就覆盖了上来,暖烘烘的掌心紧贴着她,试图拂去热水。
君墨尘却觉得这双手比沸水更灼热,烫的她立刻抽身,站起身来,反手撑着桌沿,极力掩饰情绪。
秦羽裳看着她抗拒的姿态,眼神幽邃,收回半空的手。
“怎么?几日未见就不认识了?”他的声音平缓,一身月白织锦的圆领襕衫,一派斯文模样。
君墨尘垂下眼,屈膝行礼,“臣女请圣上安,圣上万福。”
秦羽裳就在她身侧坐下,又斟了一杯茶搁在他身边的空位,“坐吧。”
君墨尘反而退了一步,不仅是看到,即便与他共处一室,来自秦羽裳身上的气息令她感觉空气都焦灼起来。
沉静浑厚的迦南沉香混合了秦羽裳气息,变得极强横,让君墨尘的没由来的心惊。
秦羽裳看着她一退再退,眸色幽暗,声音低哑,“见到朕,就这么失望?”
君墨尘长睫轻颤,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神色紧绷,“臣女不敢。”
“臣女身份低微,不敢冒犯陛下。”浅浅地呼了一口气,温声细语道:“且臣女是未嫁之女,于情于理不该与陛下共处一室。”
“朕不怪你。”秦羽裳似笑非笑。
秦羽裳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凳子,双眼沉凝,哄骗一般,“过来吧。”
他越是这般,君墨尘越是心慌。
但天子发话,君墨尘只能垂着眼睫,依言上前,隔了个位置,刚准备坐下。
手臂上传来一股力,将她往身边扯,君墨尘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一个充满迦南沉香的、炙热的胸膛。
秦羽裳隔着两层薄薄的绫绢把持着君墨尘的上臂,软腻的皮肉挤入指缝,让他不敢用力。
紧接着,胸膛传来有分量的碰撞,君墨尘显然吓着了,仰着一张羊脂白玉般的脸蛋望过来。额头和鼻尖沁着艳粉,许是撞疼了,水晶葡萄般的眼睛里迅速凝起盈盈秋水。
秦羽裳嗅着她发顶的幽香,被蛊惑一般松了力气,抬起手。
君墨尘缓过神来,赶紧偏头躲开秦羽裳已经碰上她额头的手,借着跪下请罪的契机拉开距离。
“臣女该死。”
秦羽裳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不容置疑地扶着她,按着她小巧可怜的肩头,把人压在座位上坐定。
君墨尘就像被猛兽叼着后脖子,忍不住缩了缩。
秦羽裳却紧贴在她身后,甚至弯下腰来,下巴几乎虚虚地抵着她的发髻,灼烈的体温绵密地包裹着她。
君墨尘正心乱如麻,就听秦羽裳贴着她的耳畔开口了,“这出晋阳悬案,说的是一桩前朝奇事。”
君墨尘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说书人正戏谈的故事,正斟酌着如何回话,秦羽裳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
“晋阳王氏有一书生暴亡家中,府衙一查,竟是被素不相识的邻乡财主所杀。”秦羽裳拖长了音调,“你猜,这是为何?”
君墨尘这两日只听了开头,哪里知道结局,只能摇头,“臣女不知。”
秦羽裳并未为难她,徐徐道来,“这财主说,自己在梦中过完了此生,知道有朝一日必会惨死于王生之手,所以才抢先下了杀手。”
君墨尘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颗心都吊了起来,没忍住惶惶然看向秦羽裳。
正对上他黑黝黝的眼眸,摄人的眼神好似看穿了她一般。
迅速移开眼,君墨尘压着颤音,“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奇闻异事不过是闲人戏话,当不得真。”
秦羽裳直勾勾地盯着君墨尘低眉顺眼的模样,因为心神不宁,微微放松的嘴唇露出了嫣红的唇肉,他知道其中滋味。
君墨尘眼睁睁看着秦羽裳的手再次伸过来,这一次她不敢再动,仿佛等待什么审判一般。
秦羽裳的手落在她的眉心,擦拭着那一点殷红,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留下一截粉痕。
秦羽裳忍不住“啧”了一声,娇气!
君墨尘在与他肌肤相触的瞬间,就颤巍巍地闭上了眼,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没看到,秦羽裳把指腹上沾着的胭脂放在鼻下轻嗅,甚至想要尝一尝的模样。
许是被君墨尘逗乐了,头顶一声轻笑,“吓着了?”
君墨尘只能点头,“臣女胆子小,让陛下见笑了。”
秦羽裳捻着食指上沾着的朱红,略显薄情的嘴角轻佻一勾,生生透出了三分风流。
冷冽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既然胆子小,就别想着不该想的人,比如什么赵公子、薛公子之流的,没得污了小姐的眼。”
君墨尘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低声辩驳,“臣女不敢……”
秦羽裳却不满意这个答案,加重了握着她肩头的力气,“嗯?”
君墨尘只能点头,乖顺的开口:“臣女遵命。”
只听得头顶哂笑一声,肩头的手终于松开了,她才险险地松了口气,头上的发髻便感觉到了重量。
直到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君墨尘才抚着胸口,松开咬着的牙关。
“小姐!”
青町气哄哄的声音近前来,“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我去换茶,竟不小心把我锁起来了!”
君墨尘没有多说,茶也不喝了,起身,“咱们回去吧。”
青町摸不着头脑,刚想问,却被小姐头上多出来的簪子吸引住了,“咦!小姐,您髻上怎么多了支簪子?”
君墨尘伸手去摸,轻轻拔了下来,分量不轻。
“好漂亮啊!”青町赞叹道:“比陛下赏给二小姐的那支簪子好看多了!”
君墨尘一眼认出来了,金累丝嵌珍珠烧蓝桂花簪,这是她诞下皇子,获封嫔位迁入长乐宫之时,秦羽裳赏的。
看着手中金丝累缠而成的团团桂花,花心的珍珠微微颤动,水晶做的水露折射出华美的光彩,几乎能以假乱真,好似真能闻见金桂的浓香。
君墨尘想起来长乐宫的金桂,秦羽裳为了彰显对她的爱重,命人千里迢迢地从成宁运来金桂树,栽种在殿后。
花房还精心挑了四季海棠、翠竹和红梅等多种植株,祝愿宠妃尤氏四季常青、恩宠不败。
她的长乐宫一年四季、光阴轮转,却从未衰败过,可惜人不似物。
君墨尘把簪子随手放在桌上,看着楼下正说的曲折离奇的说书先生,反复回味方才秦羽裳的话,心中迟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