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抬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微微颤抖的唇泄露了她心中的震动:“所以呢?你是要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司徒诚酱红了脸,手中柔夷已用力退出,大夫人转身,手脚匆忙的将包裹一个个打包好放入箱笼:“既然你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书信一封告知我便是,又何必如此郑重找我商议?你若是想抬她进门,父亲在上,禀报了便也罢了,我不过留守内宅妇人。”司徒诚再次抓住大夫人的手,语气诚恳:“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很难过,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错误已经铸成,我只求你原谅,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司徒楠在京中呆了十几日,七七四十九日满,皇后下葬之日,他以君臣之礼,跟在仪仗队之后,怀中抱着夏星微,身后是司徒诚和司徒信,一步一步走得沉重,送了皇后最后一程,直至看到金丝楠木的棺材送至皇陵。
司徒楠只是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人已去,难过只能留在心底,眼泪最是无用。
下葬之后,没有过多停留,简单收拾了一下,司徒楠跟孙嬷嬷及新找乳母交代了一番,准备启程。
大夫人在房间帮着收拾衣物,红了的眼眶却努力将所有酸涩全部收起,强装笑颜耐心交代着:“这里是四季衣物,西北寒冷,我是命人用了上好棉絮连夜赶制的,父亲的和二郎三郎的都在这里,家里所有事宜,我会打理好,夫君……你一定要多保重,我跟孩子等你回来。”
司徒诚只是低着头应声,回家已经半月有余,看着自己的夫人将整个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那些话,百转千回又重新咽了回去,他还是无法说出口。
大夫人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路上带着星微,脚程不能太快,你们男人粗心,不太会照看孩子,孙嬷嬷她们可能也不太敢提要求,你比二郎心细,多多观察着些,此次回来,父亲看着也比上次老了一些,小妹这一走,怕是对父亲打击不小,平日里,你多多宽慰父亲一些。”
司徒诚走过去,抓住了大夫人的手,声音有一分迟疑,低着头依旧不敢看她含笑带泪的眼:“夫人,我……有话说。”
大夫人眉心微微蹙起,疑惑看向司徒诚。
司徒诚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夫人,是为夫对你不住,在边关……”
只几个字,大夫人的心似被重重敲击了一下,被司徒诚抓住的手微微缩了一下,她也有小女儿心态,虽然有了两个孩子,但夫君常年不在身边,自然也会胡乱猜测,她最怕的,一是半夜被拍响的大门,二就是夫君这般模样。
果然,司徒诚将话还是说了出来:“夫人,我有次受了重伤,在军营休养月余,期间,是柳医女尽心医治,夫人,此事本该提前与夫人商议,我怕书信中不能交代清楚……”
大夫人抬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微微颤抖的唇泄露了她心中的震动:“所以呢?你是要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
司徒诚酱红了脸,手中柔夷已用力退出,大夫人转身,手脚匆忙的将包裹一个个打包好放入箱笼:“既然你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书信一封告知我便是,又何必如此郑重找我商议?你若是想抬她进门,父亲在上,禀报了便也罢了,我不过留守内宅妇人。”
司徒诚再次抓住大夫人的手,语气诚恳:“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很难过,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错误已经铸成,我只求你原谅,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大夫人的唇嗫嚅着,再次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回,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转过身去,快速擦了一下:“现在你的意思呢?是等她回来过了明路?还是你们在那边……”
司徒诚的更加没有底气:“她如今……已有身孕,回来过明路怕是有些来不及,我想着,即便是我要禀明父亲,也是要提前跟你商议。”
心中的酸胀似乎努力压制也依旧不顶事,泪水顺势滑落,大夫人点头:“木已成舟,想来你也是极喜欢的,你自己的事情你来决定就好,时辰不早了,我先帮着将这些衣物拿上车,来人,将箱笼搬上马车。”
不再给司徒诚说话的机会,大夫人拿了轻巧包裹,除了屋门。
司徒诚抿唇,他心知此行定然伤了夫人的心,又不愿欺瞒,只得低声跟下人吩咐了一下,快步追上大夫人,想要再多解释两句。
二夫人跟在司徒义身后走出,看见大夫人的时候忙拿了帕子擦了一下红润的眼角,勉强带上笑容:“大嫂辛苦,四季衣物都是大嫂操心,我做了一些点心吃食,已经送上了车。”
大夫人笑着点头,在这将军府,她们才是同命相连之人,夫君兵权在握,她们便只能留京,不得随军,其实说起来,算得上人质,只为约束边关将领。
司徒楠跟老管家交代了一番,转身跨马而去,留给两个儿子与家人道别时间。
三个小娃娃,司徒玉泽懂事的拉着母亲的衣角,牵着弟弟的手眼巴巴的看着父亲,司徒诚俯身,在他们两人头上轻轻摸了摸,低声吩咐:“在家要听母亲的话。”
司徒玉泽小大人的模样扬起小脸:“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弟弟。”
司徒长风则是眼巴巴的看着父亲,这个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陌生男人,他瘪着嘴几乎要哭出声音:“父亲,您什么时候再回来?”
司徒诚没有回答,下次回来,可能又是几年之后,他无愧家国,但对夫人,对孩子,欠了许多:“或许等到天下太平,不用打仗,父亲就能一直陪着你们。”他抬眸,再次与大夫人眼眸对视,“夫人,我欠你的,我记在心里了,家里,就交给你了。”
大夫人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未变,看不清悲喜,只剩淡漠,司徒诚拱手,冲大夫人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纵身上马。
与他们这边安静的道别不同,另一边的司徒修武已经哭成了泪人,抱着司徒信的腿不撒手,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司徒信新穿的靴子之上。
二夫人含泪将孩子抱起,一家人短暂拥抱之后,留下来的人,只能听着马蹄车轮声渐行渐远,似乎已经无需再忍,眼泪簌簌而下,所有的不舍,都只能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外的人,只愿平安顺遂,无病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