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虽看轻了沈明珠,但是她已经见过了沈明珠最狼狈的模样,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可怜我?是啊,对大姐姐这样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的人来说,我的确值得你可怜。”沈明珠的话里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仿佛对莲池这种施舍般的同情感到不满和愤怒。见她并不作答,沈明珠继续断断续续说道:“大姐姐今日见到我的窘状了吧,听到蔺昌郡王妃是如何贬低我的吗?说我作派妖娆,说我苦苦纠缠。”说到此处,沈明珠羞愧得捏紧了拳头,郡王妃的这些用语像一根根刺一般,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底,拔也拔不掉。
长公主知道沈明珠和蔺昌郡王妃两人联手将自己摆了一道,但是最后还是遂了她们的愿,的确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不可能真拿镇国公府的脸面和自己女儿,侄女的闺誉开玩笑。
再说沈明珠以这样的方式嫁进郡王府,以后要吃的苦头也只能由她自己咽下去了,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眼下长公主虽然同意了在皇上面前去为蔺昌郡王进言,沈明珠也能如愿嫁进郡王府,看似是双赢的局面,但是沈明珠做的糊涂事,理应按家规处理。
沈埕冷眼瞧着不争气的侄女,淡淡吩咐道:“来人,将三小姐关进祠堂罚跪思过,在出嫁之前不许出来!”
“另外三姑娘的礼仪要好生学学了,没得出去给国公府丢了颜面,殿下身边的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让她每日去祠堂教导三姑娘两个时辰的规矩礼仪。”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三太太听闻女儿还要受罚,赶忙上前为沈明珠求情:“明珠就快要是世子夫人了,还请大伯手下留情啊。”
方才三太太听郡王妃说不日便上门提亲,可高兴坏了,自己的女儿居然真的能嫁进郡王府,那可是和镇国公府的品级和地位都相当的人家!
如今女儿不日就要出嫁了,大伯还要她进什么劳什子祠堂,这不是搓磨明珠吗!
长公主见三太太没有了刚才怒火攻心的模样,反而又中气十足,嗤笑道:“三弟妹,你教女不严的过错,国公爷还未和你分辩,你现在就要教国公爷做事了吗?”
“还说什么就快要是世子夫人了,只要她还未出嫁一天,就还是沈氏女!”
三太太一向对长公主都是低声下气,曲意奉承的,乍一听到长公主的嗤弄也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即使她的女儿将来是蔺川郡王妃,她也不敢触怒长公主。
明珠低垂着眼帘,她知道母亲的意思,但是自己自知理亏,如果不受责罚,只怕长公主的怒火难以平息。
随即朝沈埕和长公主磕了一个响头,毕恭毕敬地道:“明珠甘愿受罚。”
国公府的祠堂在府邸最深处,沈明珠自被关进来,无一人前来看她,就连平日里对她极好的沈朝,此时都对她避而远之。
沈明珠缩在角落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次做的事情真是把身边亲人的心都伤透了吧。
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家世比不了顾玉珍,杨苁蓉,才华比不了李笛,容貌更是比不上沈莲池和席冉。
她也可以放手一搏,嫁给宫里的太子皇子,但是她永远不会是正妃之位。
说的好听些是良娣,侧妃,说难听些也只是个妾罢了,哪比得上宗室里的郡王妃过得舒坦。
所以今天目的已经达成,即使受些苦她认为也是值得的。
只是祠堂四周皆是阴森的祖宗牌位,每一个牌位都似乎在默默凝视着她,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威严与压迫。
沈明珠有些害怕,将双手紧紧握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瘆人,这个地方太瘆人了。
只听“吱哑——”一声,祠堂的大门发出尖锐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响亮。
沈明珠还以为是沈朝来见他了,毕竟她这个哥哥终究心软。
抬头望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来人居然是她的大姐姐沈莲池,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姐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莲池将沈明珠的讶异尽收眼底,走到她身边,淡声道:“我来给你送被子和吃食,让你在这里过得稍微舒服些。”
长菱将手中厚厚的被子摊开来铺在地上,将食盒也顺带放在了一旁。
沈明珠完全没有料到平日里根本无任何交集的莲池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更没想到她会关心她的处境。
“大姐姐来是想同我说什么?”沈明珠敏锐地问道。
沈明珠想到莲池今日也在堂上,想必已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难道送东西是假,特意来讥讽自己是真吗?
“我只是可怜你。”莲池幽幽叹气。
她白日里在屏风后看着沈明珠的自私自利的确心中有气。
但是听衿兰说三老爷和沈朝气沈明珠与人私通,毁家族声誉,三太太又被禁了足。
所以沈明珠在祠堂里无人问津,连个休憩的地方都没有。
她心里虽看轻了沈明珠,但是她已经见过了沈明珠最狼狈的模样,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可怜我?是啊,对大姐姐这样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的人来说,我的确值得你可怜。”
沈明珠的话里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仿佛对莲池这种施舍般的同情感到不满和愤怒。
见她并不作答,沈明珠继续断断续续说道:“大姐姐今日见到我的窘状了吧,听到蔺昌郡王妃是如何贬低我的吗?说我作派妖娆,说我苦苦纠缠。”
说到此处,沈明珠羞愧得捏紧了拳头,郡王妃的这些用语像一根根刺一般,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底,拔也拔不掉。
即使今天演的是一出戏,但是她又哪里不清楚这些话其实是郡王妃的心中所想?
“你可知道,如我这般处处都比不上你们的女郎,为了求得一门体面的婚事有多难?”
莲池深深不解地问道:“你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在京中颇有美名,那些提亲的人家络绎不绝,为何偏偏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去谋得这样一门婚事?”
沈明珠讪笑着:“呵呵,他们能比得上皇室宗亲吗?不是寒门子弟,就是家世不显,亦或是伯爵府之流的偏房所出。”
“我就要做那人上人!”沈明珠语气坚定。
“那你觉得拿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去换一个头衔值不值当?”
沈明珠直勾勾的看向莲池,忽地笑了:“呵,你还未出生时就被许给了傅家郎君,翩翩公子,有济世之才。”
“这是凭什么呢?凭的不就是你投胎投得好,能投进长公主的肚子里吗?!”
“你们唾手可得的,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只要我嫁进了郡王府,我的儿子将来就是王爷,我的女儿同你的身份一样也是郡主,他们的未来不用像我一样走得这般艰难,步步为营,你说值不值当?”
莲池听罢,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虽然她很不赞同沈明珠的所作所为,但是她好像理解沈明珠为什么为了能嫁给段冕而无所不用其极了。
“我所能得到的,是你们梦寐以求的…”莲池口中喃喃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府里是怎么传我的,说我不知廉耻,自甘下贱,我认,呵呵,我都认。”
“但是我即将是郡王世子妃,说了我又如何?那些比我还低贱的还不是要对我卑躬屈膝。”
沈明珠此时说得正酣,一头墨发被她抓散,随意披在肩上,风一吹过,随风飘散,显得她的身影格外孤独和脆弱。
莲池感觉沈明珠疯了,她好似将今日在郡王妃和长公主那里受的苦楚尽数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她是胡言乱语吗?其实不然。
回蓬莱阁的路上,莲池一直在思索着沈明珠的话。
沈明珠想做人上人,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比起今后的锦绣荣华,声誉算不得什么,廉耻也算不得什么,幸福更算不得什么。
此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莲池已无可多说的了,唯愿沈明珠今后不后悔今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