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清扬还是没来上班,江易打了他手机也没人接,直到周六下午才收到他的信息。叶清扬居然因为急性阑尾炎被送进了医院,还做了个手术。江易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清扬正一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说话也有气无力。“以前我还以为阑尾炎是小手术,现在才知道是我无知了,没想到能这么遭罪。”叶清扬唠唠叨叨地说起自己如何腹痛,如何疼得受不了打了120,如何狼狈地被抬上担架,术后如何不适。江易一开始还耐心地听着,听到后面已经开始坐不住了,频频看表。
江易站在墓园大门口处,看着父亲的车子离去,才放任脑海的思绪泛滥。
江蕙曦去世的时候,江易才十三岁。
他还记得那天,早上出门上学前还跟母亲一起吃早饭,说着平常话。
结果下午被司机突然从学校接回家时,就被告知母亲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时已经不治。
少年的天瞬间就塌了。
他已经忘了当时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么反应的了,只记得他被陆老爷子迅速接回了陆宅,闻讯而来的陆怀善抱着他不停地流泪。
家里给学校请了假,他日夜躲在家流泪,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母亲,他便痛哭得不能自已。
小小年纪便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那时候爷爷跟姑姑总跟他说,不要伤心,他还有父亲。
可是父亲从医院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家中,谁也不见。
连他这个儿子也不见。
他觉得父亲像是陷入漫无边际的昏迷之中,跟黑夜一样地漫长,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会亮,父亲何时才能醒过来。
陆怀礼很快撑不住被送去了医院。
在病房中看到他的时候,江易被吓到了。
陆怀礼几乎瘦得只剩皮包骨,躺在病床上,双眼深陷,目光呆滞,身体极度虚弱,脸色苍白如纸。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爷爷落泪。
陆老爷子跟陆怀善苦口婆心地劝他,宽慰他,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不能弃之不顾,否则妻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陆怀礼挣扎着看了江易一眼,眼神空洞,毫无反应,好像灵魂已经被抽离。
江易满心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是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失去母亲的痛苦。
再后来,他亲眼目睹父亲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的血浸湿了白色的床单,那个画面像一把利刃一样刺入他的心脏,直到多年后的今日想起,仍让他感到恐惧不安。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的感情都特别好,结婚多年仍浓情蜜tຊ意,两人外出时总是形影不离,让众人称羡。
父亲对母亲的爱意他从前都知道,那时候他年少,看着他们,也觉得这应该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痴心不改,至死不渝。
可是母亲的死,似乎把父亲的生命力也带走了。
他亲眼目睹父亲因为思念母亲陷入疯狂,因为痛苦而自残,这种狂烈的爱意,像一股摧枯拉朽的狂风,甚至能让他不惜亲手毁灭自己。
每每想起,都让他不寒而栗。
他不能理解。
思绪如浪潮般汹涌,江易的心有些乱,像迷失在浓雾中的船,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他试图挥去脑海中的迷惘,又回身看了一眼肃穆安静的墓园。
“江总!”
一声温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江易转身,看见程斯念纤细的身影正站在路边朝他微微挥手示意,唇边噙着笑,微风吹过她的头发,发丝在她额前飞舞。
阳光洒在她身上,彷佛给她身上披上一层纱,光线裹着她娇小白皙的脸庞,在她眼里闪烁着光芒。
此时的她美得让人心醉。
江易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心里遍布的阴霾似乎裂了一条缝,透进来一丝光。
见他没有动,程斯念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的表情有些悲伤……
墓园里肯定有他特别在乎的人吧。
程斯念没有催他,一直默默站着等他。
终于江易走下台阶。
“你怎么在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程斯念答道:“叶特助说身体有些不适,今天没来上班,他让我来接你,跟你一起去见客户,开会的资料他早上已经发给我了。”
程斯念的嗓音温润悦耳,神情淡淡的。
江易咳一声,掩去脸上的恍惚,点了点头。
在车上时,两人皆无话。
平时程斯念会跟他随便聊些工作什么的,但今日明显察觉出他心思重重,她便专心开车,什么都没问。
早上接到叶清扬的电话,看他发的地址是墓园时,她心里也暗暗吃惊。
当然,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边界感她是有的,什么都没问。
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江易先找了个话题,“叶清扬怎么了?”
“不太清楚,在电话里头说肚子有些痛,听着声音是有些虚弱。”
江易侧目看了她一眼,又问:“你跟我去见客户,会耽误你自己的工作吗?”
程斯念轻笑一声,“江总,你忘了,我是你的助理,我的工作就是替你干活。你不用担心,这个客户的情况我也了解的,刚才也抽空恶补了下,不会给你添乱的。”
江易也笑了下,垂眸说了一句,“从来没担心过。”
有她在身边,甚至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
第二天叶清扬还是没来上班,江易打了他手机也没人接,直到周六下午才收到他的信息。
叶清扬居然因为急性阑尾炎被送进了医院,还做了个手术。
江易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清扬正一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说话也有气无力。
“以前我还以为阑尾炎是小手术,现在才知道是我无知了,没想到能这么遭罪。”
叶清扬唠唠叨叨地说起自己如何腹痛,如何疼得受不了打了120,如何狼狈地被抬上担架,术后如何不适。
江易一开始还耐心地听着,听到后面已经开始坐不住了,频频看表。
叶清扬完全没察觉到,甚至开始分享医嘱了。
“医生让我术后尽早下床活动,说要排气,我疼得这么难受怎么走得动,还有可能要三天才能拔管了,出院就更久了,说不定给在医院躺个三五天,我……”
江易终于忍不住了,“阑尾炎术后话也会变这么多吗?”
叶清扬委屈地撇撇嘴,“你的得力助手已经这么惨了,你连听我说两句话都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冷血?唉,幸亏我还有斯念。”
江易眼一抬。
叶清扬感慨起来,“斯念真是好人啊,我发信息跟她说我生病,她二话不说就主动说把我的活给接了。又能干又好心肠,人长得也漂亮,难怪公司这么多男的喜欢她。”
江易蹙眉,脱口而出,“公司很多男的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