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去远方吗?她也想过,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脱离所有的控制,脱离这个泥潭一样的环境。他离开那天,沈南柯在工作室工作了整个通宵,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描述这么可笑的事,她无处发泄。她连心理医生都不敢说,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么可笑。她怕信仰崩塌。她做的第一款语音陪伴软件特意挑了个男声,少年音。当时沈锦兰大发雷霆,砸了她全部的东西,狠狠骂她。小小年纪,希望一个男人叫她宝贝,给她讲睡前故事,不知羞耻。
时隔二十二年的过肩摔。
沈南柯往下一压, 身子俯的更低了,潮湿的指尖抵着他的喉结,他的皮肤微凉, 有玉的质感, 她缓慢地划弄着, “孟庭深,你也不是无法撼动的。”
她的影子整个罩住了他,她的汗滴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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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心里。”孟庭深躺在黑色软胶台面上,肩胛骨微微发热。她腿上的汗浸湿了他的T恤,像是滚烫的岩浆紧贴着他的肌肤,他字句清晰慢沉,“我是无法撼动的?”
“无法撼动你就不会躺在这里。”沈南柯迅速收回手, 在心率加速中起身, 伸手到孟庭深面前, “孟总,起得来吗?”
孟庭深抬手, 宽大手掌慢而沉地握住了她的手, 收拢手指, 把她的手整个包裹进手心。他们都带着绑手带,粗糙的质感摩擦在一起, 一个潮热滚烫一个干燥清冷。
沈南柯心率飙升到让她眩晕,她感觉到他指节的力量, 她望着躺着的孟庭深, 他即便躺着也不狼狈, 清冷的眉眼沉静, 除了胸口衣服被她跪出来一个汗印,再无其他, 依旧干净。
他手上忽然用力,沈南柯猝不及防被他拖的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去。那只拽她的手,又有力地扶住了她,撑着她的身体保持着平衡。
沈南柯用力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甩了甩上面的汗,转身大步走下台阶,“不玩了。”
“你真该加力量训练。”教练追上沈南柯,“明天再给你约一节课吧?”
“明天要出差。”沈南柯大步走进更衣室取换洗衣服。
“后天?”
“出差到下周。”沈南柯拎着衣服走进淋浴间,关上门,“我最近很忙,忙完这个阶段再来,再见。”
“不算热身,你今天只练了十五分钟!”教练在外面咆哮,“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能干什么?”
无法撼动?
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她认识孟庭深那一刻,目光便在他身上。她把他视为目标,视为无法撼动的目标,他永远高高地伫立在那里。
她追随着他学围棋,学到最后,沈南柯精疲力竭,他仍然游刃有余。沈南柯知道坚持下去便会输给他,她放弃了,输了一切都没意义,连坐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追着他去学散打,学了一个月。他跑了,为了不碰到沈南柯,他跑去学专业的拳击了,只跟教练打,这样他们就不会有肢体接触。
她的整个少年时期,目光都在孟庭深身上。
她的初恋小男友分手原因不是什么家长干扰,也不是老师逼迫,而是有个同学跟她说,“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孟庭深?低配版的孟庭深。”
不像她也不会认错。
她吓的连夜分手,一直没有谈恋爱。
她拼命往巅峰爬,他们的名字永远并排出现在各个榜单上。她站在刀锋之上,脚下是利刃,四周是万丈悬崖。
她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看到另一个顶峰上的人,可这些需要付出太多,她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站在书房门口听到那些话,沈南柯当时怎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来找林韵要什么资料?林韵一个中文系老师,跟她能有什么交集?
她是想去打探孟庭深为什么要卖掉项目,下一步要做什么?他那么突然地卖掉了项目,抽身了。
站在那里,她听着他们的对话。
非常可笑,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之间没有一丁点可能。
她以为他会留在北京,她才放弃了其他的选择。她留在这里,连导师都选了他可能会选的那个导师。
她不想去远方吗?她也想过,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脱离所有的控制,脱离这个泥潭一样的环境。
他离开那天,沈南柯在工作室工作了整个通宵,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描述这么可笑的事,她无处发泄。她连心理医生都不敢说,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么可笑。
她怕信仰崩塌。
她做的第一款语音陪伴软件特意挑了个男声,少年音。当时沈锦兰大发雷霆,砸了她全部的东西,狠狠骂她。小小年纪,希望一个男人叫她宝贝,给她讲睡前故事,不知羞耻。
她的人生本身就是羞耻,喜欢孟庭深这件事也很羞耻。
不能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林韵看不上她,不会同意,林韵曾经找过沈南柯,旁敲侧击地提过,他们是兄妹,一辈子的兄妹。
沈南柯很早熟,也很敏锐。林韵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那个初恋刚曝光,孟庭深举报给沈锦兰,林韵怕孟庭深这个行为是对沈南柯有意思。
林韵可真敢想,沈南柯都不敢想。
孟庭深能喜欢她?他喜欢那种温柔听话的女生。沈南柯一蹦三尺高,能把他的屋顶给掀了。
他看到沈南柯就皱眉。
孟庭深离开后,她去练了拳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学,可能当时太无聊了,每天时间被工作学业填的满满的,连一点缝隙都没有,依旧觉得很空。
生活像是被抽掉了一块,无法填补。
她在拳击俱乐部特别拼,每天都在猝死的边缘徘徊。他们都叫她拼命三娘,她学会了拳击,学会了一个人生活。
尝试着再次谈恋爱,尝试着跟一个人牵手。
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法撼动的,没有谁能一直停留在时间里。
他也不是无法撼动的,他会随着时间渐渐变淡,淡出她的生活,淡到没有痕迹。
她只跟别人聊他给她带来的痛苦。
方程让她给最厌恶的人排序,她的厌恶榜第一个人是孟庭深,永远是孟庭深。第二个人是她自己,第三个是她的生父,第四个人是沈锦兰。
即便他们那么多年没有联系,他还是稳居她的厌恶榜第一。
人生多么可笑。
时隔多年,因为一场酒,他们再次绑到了一起。他找了那么多借口劝沈南柯跟他结婚,沈南柯听得出来,他是想为那场荒谬负责,他本身责任感加上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促使了这场婚姻。
睡了,就会结婚。无关爱情,跟喜不喜欢也没有关系。
结婚他就会进入丈夫角色,沈南柯相信他会做个好丈夫,也会做个好爸爸。只要沈南柯不离婚,他能演一辈子。
就像他不喜欢娱乐行业,他选择了也会做到尽职尽美,能做到行业第一。如果这个公司没有出现危机,他依旧是掌舵者,照样会负责地完成全部工作。失去了,他也没什么眷恋。不过是他做的一款程序,换掉,他会有新的程序。
把他摔在地上,汗滴在他的眉心。她看着他清冷理智的眼,倒映着她这么多年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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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玩了。
她讨厌程序员。
沈南柯洗完澡吹干头发背着包走出更衣室,听到沉闷的打沙袋声音。她转头看过去,孟庭深正在一拳一拳往沙袋上砸。
他的黑色衣服湿透,贴在身上,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紧带着极强的爆发力。跟他平常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身上有种极致的力量感。
暴力美学。
“你男人专业学过拳击?”沈南柯的教练凑了过来,眼睛还在孟庭深身上,不止她,整个健身房的教练还有学员都在围观。
“朋友而已。”沈南柯停住脚步攥紧包带,站的笔直,望着孟庭深。他的头发汗湿,冷峻五官此刻含着出鞘刀锋的锐气。
“是专业的啊,我们的教练都打不过他,他刚刚一挑三。”教练压低声音说道,“刚认识的吗?以前怎么没带进我们俱乐部玩?”
“他在国外读书,刚回国。”沈南柯又开始给他编人设,虽然她和孟庭深都上过热搜,可不是一个领域,而且网上离现实太遥远了。这个破败的小区,周围充满生活气息的人群,大家都是普通人,没人会把他和财经杂志上的人联想到一起。
距离太远了。
如果不是跟沈南柯结婚,孟庭深永远不会下沉到这个圈子里来。
他在迁就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了不离婚,他可真是拼啊。
“真带感。”教练在旁边感慨,对他肌肉线条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这样的肌肉。”
沈南柯看了眼自己软绵绵的手臂,打算溜了。
她曾经也拥有过一段时间肱二头肌,随着时间的消磨,她现在只是个疲惫的社畜。
上班被他操练,下班被他吊着。
艹!
成功的创业者,首先身体得好,有健康的体魄才能搞事业。沈南柯望着他出拳时候带起衣服下摆,腰肌一闪而过,蓬勃的张力。
嗓子有些干。
这样的人怎么输?怎么击破?
她没有一丁点的胜算。
鬼使神差的,沈南柯没有走。平静地站在原地,又看了半个小时他打拳。他的衣服彻底湿透,他才收手,熟练地摘掉拳击手套。解开汗湿的绑手带,长长的黑色带子垂在半空中,晃动间带动了光影。
健身房老板走过去,问他每周能来几次。
“不确定,得看我家那位的时间。”他垂着眼声音很淡,一丝不苟地把两只手的绑手带都解下来装进防潮袋里。
沈南柯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你女朋友?哎人呢?”老板环视四周,沈南柯已经不见了,“如果你每周能过来三次,我们可以给你免费提供场地,以及陪练服务。”
“不用,谢谢。”他蹙眉看了眼沈南柯离开的方向,拎起包收起东西大步走向浴室。
一个小时的激烈运动也没有消耗刚才被沈南柯勾起的火气,他在大冬天冲了个冷水澡,把所有情绪都压进冷静的皮囊里,恢复平静。
他本就应该无欲无求,无波无澜。
沈南柯是他人生中的BUG,他早晚得修复这个BUG。
换衣服时,他看到包里的门禁卡,动作停顿。
那混账没有门禁卡怎么进门?跟他走一起就那么烦?
匆匆换了衣服,背着包快步出健身房。
接近十点了,小区里静了下来。天阴的很重,风也很大,他步伐很快,一路没看到沈南柯。
那混账会被冻死吗?冻死活该!
楼栋前也没人,他刷卡进门拿出手机发信息给沈南柯,“到家了吗?没门禁卡怎么进门?”
电梯停在一楼,他进去按下楼层。
电梯一路升到十五楼,沈南柯没回消息,他走出电梯按着房门密码,打算打电话给沈南柯。
滴的一下,房门从里面打开。
暖光从房子里泄了出来,铺洒出来,笼罩在他身上。
孟庭深微蹙眉,他的BUG又要搞出什么事?
他缓慢地抬起脚步迈进房门,门口笑眯眯的招财猫挥了下手,滑稽的欢迎声响了起来,“哈喽,孟狗!”
他额头青筋跳了下。
这个欢迎音,明天不改,他跟沈南柯姓。
运动鞋踏上浅白色的地垫,他卸下肩膀上的背包转头目光与脚步一起停住。
只两秒,他猛地带上了入户门,巨大一声响,他蹙眉盯着沈南柯,克制着冷静,一开口嗓音瞬间沙哑,“你穿的什么东西?”
沈南柯穿着他参加发布会时那件黑色衬衣,领口散开两粒扣子,衬衣本身就宽大,领口散的很低,细腻的白若隐若现,下面什么都没有穿,两条直而长的腿白的晃眼。
房间里一切都静了下来,似乎连灰尘颗粒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
她长发慵懒地披散着,漂亮的脸微微上扬,杏眸里浸着笑,纤细手指上勾个银色手铐晃了晃,声音轻轻的勾人,“我的赌注是:今晚你是我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