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家,她没有好印象。出嫁这几年,若非必要,她都不会回去,若有回去的时候,也只是走个流程,维持着表面的体面。以前想着到底自己是江家的女儿,总不好太过失礼。现在,这一点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特别是当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别有内情,她对江家,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想到江家的人,江清月眼露寒意。马车到了江府,但是没有人上前来迎。她递了帖子,江府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也并不往心里tຊ去。
江清月并不想听。
皱眉:“世子请讲。”
薛非暮看向她,目光有些火热。
江清月今日的衣装,和从前差不多,只是经过昨日之后,他再看江清月,觉得她怎么看都美。
“我答应你,等我腿好些了,便跟你圆房。以前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想到你为侯府付出了这么多,我也该做一些什么,回报你才是。”
“咳咳……”
江清月一口气差点卡住。
恨不能自己耳朵聋了。
居然听到这种话。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后悔为侯府尽心尽力的操持。
“你不用太激动,我说了就会做到,你放心。”
江清月扶着一旁的柱子,忍住心中的恶心,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骂出声来。
“等世子的腿好了再说吧,一切都没有世子的身子重要。
“若世子得空,多去妙文院看看褚姨娘,她现在失了孩子,最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薛非暮听江清月这样说,觉得江清月除了美,还如此善解人意,实在是越发让人喜欢。
“婉儿那边我会安排好,你这边本世子也要顾到。”
江清月很想说大可不必,这些话她听着实在感觉到身体不适。
薛非暮还在喋喋不休:
“你放心,婉儿最是懂事,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便闹不愉快,我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姐妹。
“只要你稍微让着些,你们二人一定能够友好相处。”
江清月侧过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恨自己菜市骂人的粗话没学会。
“只要褚姨娘不找我的麻烦,自然友好。”
“这个你放心,我今日已经同她好好说过了,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
“以后一定拿你当亲姐姐尊敬,不会再发生今日类似的事情,以后她若有不懂的,你多教教她就是。”
江清月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要遭这种罪。
她感觉自从薛非暮来了,四周空气都不是太好,闻着让人恶心。
她一句话都不愿意跟薛非暮多说了。
“这些话世子回来那一日的夜里,便已经来梧桐院说过了,不必再旧事重提。
“世子的意思我也已经明白了,还请回。”
薛非暮察觉到江清月似乎有些不高兴: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子,放心,今日我已经歇了许久,不碍事,大夫说出来走动走动也有好处。
“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必羞涩。我们是夫妻,总有这么一日,你也不必害怕,我会照顾你的……”
江清月觉得自己再听下去,耳朵就要聋了,眼睛也要瞎了。
一个人可以无耻,可以奸诈,可以邪恶,却不能这么让人觉得恶心。
恶心到她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世子不用再说了。”江清月冷声制止。
薛非暮愣住。
看着江清月脸色有些不对,想来是因为羞涩,他自然也理解。
“罢了,我便不说了,等以后圆房时再说……”
“世子请回吧。”
“也罢,你早些休息,等得空我再来看你。”
薛非暮心中想着,这种事女子自然是会害羞的,他该给她一些时间适应才好。
等薛非暮被小厮推着离开,江清月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往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侯府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了了,感觉自己再呆下去,迟早短命。
这薛非暮的不要脸程度,实在……一言难尽。
江清月坐着又缓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舒服。去洗了个沐浴,才稍微感觉清爽些。
本来她计划过几日再回门,但是未免夜长梦多,次日一早,江清月便带着绿浣和紫苏准备着去江家。
一早递的帖子,到辰时才出门的。
对于江家,她没有好印象。
出嫁这几年,若非必要,她都不会回去,若有回去的时候,也只是走个流程,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以前想着到底自己是江家的女儿,总不好太过失礼。
现在,这一点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特别是当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别有内情,她对江家,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想到江家的人,江清月眼露寒意。
马车到了江府,但是没有人上前来迎。
她递了帖子,江府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也并不往心里tຊ去。
大概是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她平静让人上去敲了门,门房来开门,见着是她,把人请了进去,江清月随手给了门房一小块银子。
那守门小厮笑着接过,略微迟疑,多说了一句:
“三小姐实在抱歉,是刚刚大小姐也回府了,便都往前头去了,怠慢了三小姐。”
江清月脚步一顿,眉头微挑:江佩兰也回来了。
她看向主院的方向,让绿浣又给了小厮一块银子,小厮高兴得接过,千恩万谢:
“小的王全,多谢三小姐。”
听他自报家门说了自己的名字,江清月多看了他一眼。
绿浣跟着往内院走,无人处悄悄问道:
“夫人,怎么好端端的,大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了。”
说到江佩兰,绿浣直皱眉。
大小姐从前在府中时,就向来和自家夫人不对付,总是明里暗里的和自家夫人作对。
后来各自嫁了人,每次遇到,这大小姐也总来找不痛快。
夫人是庶女,回了江家遇到大小姐,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太太肯定帮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老爷也向着嫡女,四公子自是帮着自己的姐姐,这江府没有一个人会向着夫人。
她有些为夫人担心。
“不知,随意,不用理会。”江清月面色平静。
江家嫡女江佩兰,是江府主母曹氏的嫡亲女儿。
比她大两岁。
从前和薛非暮有婚约,侯府落败,不愿嫁,这才让她替嫁。
而江佩兰在她出嫁后不久,便和丞相季昀之成了亲,成为了丞相夫人。
她这个嫡姐,从小到大,样样都要跟她比,跟她争,明明她一个庶女什么都不如她,没有半点能比得过,却还是要比。
只要她有一点什么东西,江佩兰都要。
只要是她的,江佩兰便什么都抢。
她在府邸时,姨娘让她忍让,她没少吃江佩兰的亏。
之前每次看见她,都唯恐避之不及,不想跟她打半点交道。
主院。
江清月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阵阵笑声,她定了定神,直接进了屋。
见着她进屋,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曹氏和江佩兰坐在桌前,齐齐向门口看过来。
曹氏不到四十,身着宝蓝色云纹锦衣,整套蓝宝石头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有些微细纹,一眼看去就是保养极好的贵妇人。
一旁的江佩兰一身橙色流仙裙,满套头面,发髻上额外别了一只八彩云簪,手腕上戴着冰阳绿镯子,看着贵气逼人,一眼就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
她的长相随了曹氏,乍一看清丽温柔,自也是个美人,但在江清月面前一比,立马就显得逊色许多。
江清月对着二人行礼:“见过母亲,见过姐姐。”
江佩兰打量着看了她一眼,见江清月看着容光焕发,哪怕素色衣裙,也丝毫不掩其秾丽。
比从前看着,不仅多了几分妩媚绝人的姿色,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似乎没那么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了,一看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江佩兰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中升起一股嫉妒之意。
“哟,我倒是谁,原来是妹妹回来了。听闻我那妹夫,得了个司礼监的职,恭喜恭喜呀。”
江佩兰阴阳怪气,急不可待的就要挖苦江清月。
堂堂侯府世子,居然得了个司礼监的职,她听到消息的时候,笑了好半天,若她的夫婿得了这样的职,她怕是会羞愧到直接自己挖个洞埋了,哪里还有脸见人,那些认识的人怕不得背后笑话死她。
江清月脸上表情淡淡,“多谢姐姐,侯府不日会举行接风宴,到时候还请姐姐务必赏光光临侯府。”
江佩兰看江清月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其它异样的表情,心中不解,脸上表情变幻。
“妹妹在自己家人面前,倒也不必如此拘谨,若有什么委屈,可同姐姐和母亲说说,娘家人总是向着你的。”
“多谢姐姐,妹妹过得很好,没有委屈。”
听江清月说过得很好,江佩兰不舒服了,又要说话,被曹氏拦住。
“怎么还站在门口,快过来坐,咱们娘几个好好说说话。”
曹氏脸上堆着假笑,江清月也没有客气,过来直接坐下。
曹氏让丫鬟上了茶:“怎么回来也没有让人递个帖子。家里都没有准备。”
“已经递过帖子了,只是母亲忙,没看到。”
“哦,那定然是底下人疏忽,回头母亲好好罚她们。”
江清月听着这话,笑了笑,端过下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曹氏看江清月这般自如,悄悄细看了她一眼。
“最近府上如何?”
“托母亲的福,一切都好。”
曹氏看向江佩兰,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一气。
她这个女儿就是这点不好,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自己在家里还好,去了外面如此就怕要吃亏。
还好丞相府人少,没有婆媳矛盾,若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眼看着江佩兰面色不好忍不住又要说什么,曹氏抢先说话:
“关于侯府世子入职司礼监的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堂堂世子怎么能任这样的职位?这让以后侯府的人如何见人?”
不得不说,曹氏的段位比江佩兰高得多。
同样是一件事,曹氏说出口是一副关心人的语气。
既打了人的脸,对方还找不到她的错处,还给人填了堵。
江佩兰听着这话,一脸揶揄忍不住嘲讽的笑,默默的对着曹氏点头。
果然她母亲就是厉害。
“是啊是啊,这一定是假的,定然是那些跟侯府有过节的人传出来的假话。”
江清月:“真的假的清月都不知。”
江佩兰今儿非得看江清月的笑话:“你不知?京城中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在早朝上皇上金口玉言下的令,再晚些全大周的人都知道了,你会不知道?自欺欺人吧。也是,这种事摊在谁身上能好受,是吧。”
江清月:“朝中的事我也不懂,也没有特地去打听,确实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对于我来说,无论世子是什么官职都好,我只要管好内宅之事即可。”
“不过若姐姐想知道,我回去了可以去问问。”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不必装了。你知不知道那司礼监是个什么职位?那是管太监的,堂堂一个武将,出征时是将军,回来却得管太监。”
江佩兰一副揶揄看笑话的模样。
江清月却半点没如她的意:“姐姐对侯府的事很关心,可是后悔当初毁了婚?”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江佩兰一下就急了,柳眉倒竖,怒喝道。
“既然姐姐没有这样想,那还是少问些为好,不然我只会以为姐姐悔不当初。”
“江清月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过街的老鼠,堂堂世子夫人,兵部尚书府的女儿,丈夫居然管着一群太监。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都要被人笑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江佩兰对江清月向来如此大呼小叫,这会又是在江府,她更没有什么顾忌。
江清月看着怒气腾腾的江佩兰:
“姐姐这样说就不对了,无论什么官职,都是皇上任命,都是为朝廷效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姐姐如此说,可是对皇上的做法不满?”
“你……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江佩兰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又气又急,就要辩解,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急得额头冒汗,她再不懂也知道质疑皇帝是什么罪名。
“你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曹氏见情况不对,赶忙出来说话。
刚刚听到江清月说起皇上的时候,她也不由得眼皮子一跳,对皇上不满这样的罪名落在头上,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清月误会了你姐姐,她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个后宅妇人,哪懂得朝堂上的事,不过是跟你说几句玩笑话,如何也扯不到皇上,你千万别当真。
“这话传出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想来清月也不是那等陷家族于不义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