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络凝贪杯,果酒香甜,每次碰到庆典总是会多饮上几口,明明不如想象中的好喝,明明她根本不胜酒力。却还是和儿时一样,总是跌落这浅显易见的陷阱之中。这样性情纯直的公主,没了先皇和先皇后的庇佑,又如何能够在皇宫中安稳长大?她被扶着坐下,司珩给她倒了一杯清水。递过来的茶盏装着是她平日喝的清茶,不会太涩,恰好入口。可她看的不是茶,是拿着茶盏那双白的有些病态的手,修长如梅骨,就是连凸起的骨节都好看的很。
“啪——”
这一次误打误撞拿捏住了力道,司珩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指红印。
他没生气,仍是那般温顺低眉的模样,反倒是一旁的碧溪吓破了胆,在后面小小的拉了一下谢络凝的衣摆。
“掌印,殿下她……她只是喝醉了……”
自从回宫之后,谢络凝过得并不算好,便是皇族,也第一次经历丧失双亲的痛,在这一点上,全天下的儿女感情都是一样的。
她没了疼爱自己的父母,甚至还被皇太后欺压,心底的难受又因为公主的头衔压着,这些日子的怨气也愈发重起来。
今儿许是喝了酒,没在宴席上面失了仪态,反倒是在司珩的面前丢了公主的仪面。
司珩没应碧溪,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谢络凝。
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委屈又可怜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疼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碧溪,出去守着。”司珩终于开口,声音暗哑,像是隐忍了什么。
看到碧溪仍没有离开的迹象,他又补了一句,“命人熬一碗醒酒汤来,给公主醒醒酒。”
碧溪抬眼对上司珩阴鸷的双眸,吓了一跳,话卡在喉咙,还是往后退下了。
尽管这不合规矩,可这样好像也是最好的法子。
司珩毕竟是太监……既是太监,也不会……
心中忐忑不安的碧溪拍了拍胸脯,试图让自己吓得惨白的面色恢复正常。
努力把妄想从脑海中抛却,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公主是金枝玉叶,司珩不过是皇宫中的一个小太监,他应当比谁都要清楚,公主不是他这等身份可以染指的。
即便是皇太后和皇上,都不会允许!
她守在偏殿,祈祷着不会有其他嫔妃来到这里休憩,免得撞到里面的情形。
可司珩真的只是和公主安安分分的待在一处吗?
当碧溪转身的时候,他便已经伸手,轻轻环住了几欲摔倒的谢络凝。
所有的太监入宫都会教导如何能够尽可能避免肢体接触扶着宫中贵人,即便是无人在的偏殿,司珩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如何卑微。
“殿下,您醉了……”他张开嘴,重复着碧溪方才说的那句话。
是在告诉谢络凝,也是在告诉自己。
公主她只是醉了。
谢络凝贪杯,果酒香甜,每次碰到庆典总是会多饮上几口,明明不如想象中的好喝,明明她根本不胜酒力。
却还是和儿时一样,总是跌落这浅显易见的陷阱之中。
这样性情纯直的公主,没了先皇和先皇后的庇佑,又如何能够在皇宫中安稳长大?
她被扶着坐下,司珩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递过来的茶盏装着是她平日喝的清茶,不会太涩,恰好入口。
可她看的不是茶,是拿着茶盏那双白的有些病态的手,修长如梅骨,就是连凸起的骨节都好看的很。
她成长的岁月中,时常能见到这样的双手。
时光掠过,像是回到了以前,她看得竟然有些痴了,抬手抓住了那白得晃眼的手臂。
“珩哥哥……”
她喊司珩这个称呼的时候,语气娇憨,总是带了几分讨好和撒娇。
原因如何司珩很清楚,他是拿着先皇后糖罐的人,公主这般讨好,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糖丸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称呼太过诱惑,无人之时,他总会偷偷给谢络凝塞上一颗糖。
至于后面如何填补糖罐的缺漏,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偷偷用先皇后熬糖剩下来的糖浆和牛乳,以假乱真。
不知是他聪慧,还是先皇后从未揭穿,到现在也未曾被戳穿。
听到这一声,司珩叹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糖罐,拿出一颗糖丸,递到谢络凝的嘴边,又开始哄她:“殿下,下次不许再贪杯了……”
便是有碧溪在一旁伺候,可是这样的宴席,也不能阻止小公主耍性子多喝几杯的。
即便是紫禁城脾气最好、待人最和善的公主,在命令奴才上也有自己的威仪。
甜腻的牛奶糖丸带着熟悉的香甜,诱得她张开了嘴,连带着把司珩的手指也一并咬下。
不疼,可以说她的力道很轻。
明明可以一下子撒手的司珩不知为何顿了顿,直到感觉那温热的舌头触碰到指尖,才恍惚回神,松开对糖丸的桎梏。
低头再看谢络凝,她捂着脸颊,一副“我没有偷吃糖丸”的模样。
每次偷吃都不会装模样,逗得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司珩低头看着手指,喉咙一紧,像是做了什么天下大不违的坏事,心虚地把手藏在身后。
当碧溪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公主坐在正位,司珩一如既往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仍是那副卑恭温顺低头等待召唤的模样。
一瞬,碧溪身上好似千斤重的担子落下,连忙捧着瓷碗跪在谢络凝面前。
“殿下,喝些醒酒汤罢。”
以前的谢络凝也不是没喝醉过,除去偶尔说出一些平日不会说出口的冒犯话,大部分都是这样静静的坐着,像是放空,也像是等候些什么。
酒劲儿还没下去,碧溪拿着瓷勺把醒酒汤递到她的唇边,她先是一愣,看清是碧溪模样之后,才放心的喝下去。
一小碗醒酒汤下肚,总算是戒了酒。
她扶着脑袋,模样有些不好,“碧溪,本宫脑袋好疼……”
“殿下,宴席上面的果酒不是先皇后酿的,喝多了总是如此。”
“这样……”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脑子有些愚钝,像是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却想不起来了。
下意识抿了抿唇,感觉到一丝甜味。
“碧溪,本宫可是吃了糖丸?”
“殿下糊涂了,糖丸还在长乐宫呢,若是现在想吃,不如现在就回宫罢。”
“……嗯。”
毕竟碧溪会一直护在自己的身侧,自己发生什么事情,她最清楚不过。
如此,谢络凝没有多想,让碧溪扶着起身。
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偏殿,也只有她和碧溪而已,才真正放下心来。
二人刚迈出门,阴暗处里出现一个人影。
司珩敛目低垂眉眼,恭送谢络凝的离开,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自己的手。
指尖上的水渍早就干涸,可他的目光变得更加虔诚痴迷。
“殿下……”
他呢喃着,把手指凑近自己的唇边,闭上了双眼。
“殿下,奴会一直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