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警察、几个大姐他们也买了,你等等我。”“嗯。”何嘉善端着热拿铁看着派送咖啡的孟知微,觉得她真的很像以前家里养的仙人掌,哪怕很久很久不浇水,只要汲取一点水就能迅速抓住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她就有能力长满荒漠。送完咖啡的孟知微走回靠着电瓶车的何嘉善身旁,同样半倚靠着电瓶车。远处是被烧毁的街区,近处是他们两个悠然喝着咖啡的男女,黄色的路灯与白皮厚枝干的高大行道树乔木,孟知微忽然想起了那个2012年世界要毁灭的传闻笑了起来,他们此时此刻还真的挺像在毁灭世界里逃亡的情侣。
孟知微不是因为钱没了伤心,而是那条改变她跟何嘉善命运的绳子明明已经开始拉动了,谁想到希望就这么活生生在她面前被神割断,她就说这次怎么会这么顺利,神怎么可能会眷顾她饶过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埋在何嘉善怀里的人,哽咽地打着嗝哭诉起来:“善哥,怎……怎么……怎么办啊,我们……我们都……烧……烧没了。”
何嘉善以前看过一篇报道,人在极致悲伤的情绪下就会有打嗝的反应,心随着孟知微的悲伤而沉到井底。
轻轻拍着孟知微的后背缓解着她的不适,等她好一点了才把人从怀里拉出,伸手将她脸颊上的泪珠抹掉搓搓手就暖了暖她冻得通红的脸,温度消失时细心整理起她的围巾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盯着她的红鼻子轻叹口气,先是摸摸她的头,半蹲着身子与孟知微平视打趣说:“哭什么鼻子,我们哪里被烧没了,你可别吓我。”
孟知微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宽自己的心,可她也不想让何嘉善误会自己,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善哥,我在乎的不是钱,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这次栽了就爬不起来了,是不是?”
孟知微没回答她的话,她并不意外何嘉善对自己想法的了解,她最难过的点是从一到一百是时间问题,但从零到一的艰辛他们已经走过一遍了,她不确定何嘉善是不是还有那么信心跟自己继续试试,之前两人达成的君子协定就是三个月有起色。
现在弄成这样,她就得去上班了,何嘉善又要回去送快递,任何一个可能性都会让孟知微窒息。
她不想走回头路了。
冬日的上海凛冽如刀划皮肤,何嘉善跟赶过来的房东交涉了几句就准备带着孟知微回家,孟知微却小跑到了街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跑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塑料袋。
“善哥,喝点热咖啡再回去吧。”
“好。”
“我给警察、几个大姐他们也买了,你等等我。”
“嗯。”
何嘉善端着热拿铁看着派送咖啡的孟知微,觉得她真的很像以前家里养的仙人掌,哪怕很久很久不浇水,只要汲取一点水就能迅速抓住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她就有能力长满荒漠。
送完咖啡的孟知微走回靠着电瓶车的何嘉善身旁,同样半倚靠着电瓶车。
远处是被烧毁的街区,近处是他们两个悠然喝着咖啡的男女,黄色的路灯与白皮厚枝干的高大行道树乔木,孟知微忽然想起了那个2012年世界要毁灭的传闻笑了起来,他们此时此刻还真的挺像在毁灭世界里逃亡的情侣。
“善哥,”孟知微小口渴着杯里的咖啡,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了句:“那个约定,我好像输了。”
“什么约定?”
“就是三个月……”
“孟知微,”何嘉善简直要被她逗笑,难得叫着她的全名说:“你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啊?”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
“但是我们会重新开始的,不是吗?”
孟知微听到何嘉善的话脸上接连快速闪过惊讶、疑惑、欣喜、感动的情感变化,他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嘴唇还有咖啡印记的人都没来得及擦就“啵”地吻了下何嘉善的脸。
带着水声的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吵闹,何嘉善却没有擦拭脸颊,嘴角带笑地喊了句你呀就继续看着那条烧了一半的街。
世上的事不破不立,说不准因祸得福呢。
街区着火的事情迅速在第二天的上海本地信息网上传播开,起火的原因倒是查得快,是电线年久失修造成的短路,政府方面会进行相应赔偿。
当然,也不可能全赔。
店被烧了,一直跟个陀螺转的孟知微倒是闲了下来,林年不咸不淡地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但孟知微觉得拿了林年的钱可能很多事情会更复杂,也就含糊地糊弄过去了,两个人当不成朋友,有些事情就没必要有太多牵扯,特别是钱。
闲了几天想着没什么事就去看看芳芳,之前她给老何家送过东西知道他家的位置,何嘉善这几天忙着跑警局处理后续事情,反复叮嘱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她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本来想让老何一家来这里吃个团圆饭,但是何嘉善就是不同意,索性瞒着他去看看小丫头。
记得芳芳最喜欢吃沈大成的条头糕,去之前还专门去了排队给她带过去。
老何家住在泗泾,当时住在这边主要也是图个便宜,等她坐着地铁折腾到地方的时候人都快睡过去了,揉揉眼睛就开开心心地往芳芳家的小破楼方向走。
说来也巧,她这刚到街头就遇到了老何和芳芳,正奇怪这个时间芳芳怎么就放学了,定睛一看就发现老何好像不对劲,本来就瘦的脸颊已经凹陷了,脸发黄,有点黄疸初期的样子,瘦得跟风就能吹走一样,芳芳则在一旁搀扶着她爸。
老何甚至连走路都困难了。
孟知微虽然是北方人却受不住上海这种湿冷的南方天气,从来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住自己,远处的父女俩根本不会猜到孟知微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于是也没在意远处的女人,小迈步踉跄地往回走。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何嘉善突然说老何不来了又为什么最近神神秘秘地经常不在,以及为什么老何上次见面的时候,给自己鞠躬。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谢谢她。
拿起手机想给何嘉善打电话又将手机塞回包里,叹口气就拎着糕点回了家。
坐在客厅里看着时钟等着何嘉善回家时,她又开始做起过去那些奇怪而瑰丽的梦,直到何嘉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床上睡,外面冷。”
迷糊地睁开眼睛,摸了摸何嘉善的手臂冻得跟冰块一样,使劲搓了搓就想起身给他去端自己炖的汤,何嘉善却拍拍她的肩膀说不急。
孟知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抬头看着何嘉善,男人却拉开椅子坐在她身旁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想领养个孩子。”
“嗯,我知道了。”
孟知微揉着眼睛说好就往厨房走,没多说什么。
“孟知微,”何嘉善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tຊ遍刚才的话:“我说,我打算领养个孩子。”
“我听清楚了,你要不先去把衣服换了,你看你外衣上都有水珠,头发上也是。”
孟知微嘴上说着听清楚了,但何嘉善听着她的话完全不像是听懂了的样子,拉住准备转身的孟知微伸手摸摸额头又摸摸脸,假装狐疑说:“也没发烧啊。”
“诶 ,”孟知微好笑地一把拍掉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无语地翻着白眼:“善哥你现在也怎么变得磨磨唧唧的了?”
“不是,”慢性子何嘉善都有点着急了,明明是自己有秘密要跟她说,怎么反而变成找她找答案了:“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说要领养孩子吗,而且这个孩子是谁,你也不好奇?你不怕是我的私生子?”
“我知道是谁,芳芳嘛。”
他知道她很聪明,但也不至于到未卜先知的程度,诧异地看着孟知微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在家里供保家仙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啊,我供的黄大仙,找的狐娘娘,他说你搞外遇就用雷劈你。”
何嘉善知道她在开玩笑,但心里还是好奇她怎么猜到这件事,犹豫地看着孟知微不知道该从哪里撬出她的实话,憋了几分钟才孩子气地说:“你跟我说实话,我才去换衣服。”
“何嘉善,你是小孩子吗?”
孟知微被他逗笑,拉着何嘉善的手就往卫生间走,他也乖乖地跟着她,女人扯过挂架上的毛巾就示意他微微蹲下来一点,何嘉善就坐在卫生间的塑料小凳子跟小朋友一样坐好,孟知微好笑地看着心虚的何嘉善,安静地顺着他头上的发旋擦拭着温差带来的水珠。
“其实今天,我去找过芳芳。”孟知微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一边开始解释自己的反常举动:“她拉着老何的样子和老何的脸,我大概能猜出来怎么回事了,老何很严重吗?”
“好像是什么罕见病,他也不愿意跟我多说,应该是上次出事照片子发现的病。”
孟知微打开吹风机“呜”的一声噪音充斥了整个房间,仔细吹着何嘉善的头发凑近耳边补充了句:“我们赔的钱应该还能剩一些,你要不先拿去给老何周转下。”
“老何的样子,也不像想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