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诚恳地和陈医生道了谢,目送他离开。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沉默便成为我们之间唯一的共识。林业率先打破了这场默剧,他默默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然后来到床头,微微躬身将水送到我的嘴边,“润润嗓子。”人难过到一个程度,连水都带着一股咸涩的滋味,我垂下眼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这一杯水,终于缓和了一些,轻声说了句谢谢。“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文舒,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夜里的医院里静悄悄的,门外的灯光都带着一种肃穆的气氛,小同就趴在我的手边,我垂眼看去,只能望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试了试起身,还没坐起,就见小同蹭了蹭床沿,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呓语,似乎在对被吵醒表达不满。
我不敢动了,又躺了回去,可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长翘的睫毛上下翻了两下,视线就有些模糊了,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枕头上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冰冷。
我和林业认识十几年,从懵懂到成熟,我曾经以为我们能够一直这样,相濡以沫下去。
到头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枕套干了又湿,直到天色微亮,我才闭上红肿的眼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小同不见了,林业站在门口正在和医生交谈着什么,见我醒了,医生便为我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
“你这胃需要好好养着,平时辛辣生冷都得忌口。”这医生头发花白,看着是能做爷爷的年纪,说出的话也带着长辈关切的意味,“你这么年轻,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呢,非得把自己气得呕出血来?”
“这几日家中出了些事情,一时没能想通,现在好多了。”面对陌生人的关心,我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
“那就好。”他指了指自己的胸牌,胸牌上写了名字,我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是陈铭生。
“有事可以来找我,你们这么年轻能走到一起,更要相互扶持,这后头的日子才能过下去。”陈医生意有所指督了林业一眼。
林业没有回答,他身上的衣服穿的还是我晕倒前的那一套,裤脚不知道沾了什么脏东西,黑了一大块,眉眼中满是疲惫,这几日似乎都没有休息好。
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诚恳地和陈医生道了谢,目送他离开。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沉默便成为我们之间唯一的共识。
林业率先打破了这场默剧,他默默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然后来到床头,微微躬身将水送到我的嘴边,“润润嗓子。”
人难过到一个程度,连水都带着一股咸涩的滋味,我垂下眼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这一杯水,终于缓和了一些,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文舒,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林业目光中带着令我动容的温柔,他伸出手拉了拉我有些下滑的被子,一举一动都和从前一样,我几乎快溺死在这份关心中。
可事实上,这……这只是他对我的愧疚。
我苦笑,在心里骂自己蠢,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情情爱爱,我如果再有本事一点,大可以离了婚出去自立门户,到时候也好让林业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我柳文舒不比沈落落差,好叫他悔不当初,遗憾错过我。
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到,连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也病倒了。
“一些小毛病罢了,陈医生也说了,后面养养就好了。”
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林业的面前,我刻意忽视掉胃里的灼痛感,假装轻松地说着。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警局门口发生的事情,林业也就一直坐在我的床边,直到小同带了饭回来,他才站起身让在一边,看着小同摆放饭菜。
快要收拾好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从小跟在林业身边的林有才探了个头进来,见大家都在后,表情变得更加踌躇,磨磨蹭蹭推开门走到林业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林业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几下,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我。
我把他们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空气里随便吸一口都是诱人的香气,小同这次带来的饭菜份量不少,够两个人一起吃。
但那个人,却正在找借口离开。
我抿了抿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走吧。”我缓缓开口,主动打破僵局。
话音落下,林业的紧锁的眉毛骤然松开,像是解决了什么困难的事情一样,带着几分藏不住的雀跃,可还是强硬的压制下,“还是我陪着你吧,你现在需要照顾。”
“有小同在这里就好,你回去吧。”
“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
林业看了我一下,忽然附身轻轻抱住我。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像是拥入了太阳,但我却感觉很冷,颤抖的牙齿咬破了舌尖,才忍住没发出哽咽声。
“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呆呆出神了许久,小同陪在我的身边,没忍住哭了出来,捂着脸不愿意让我看见。
“你哭什么啊?”我拍了拍小同的肩膀,“该哭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小同的声音揉碎在哭声中,有些含糊不清,但我还是一字一句听清楚了她的话。
她说:“我知道您昨晚一直在哭。”
昨天晚上,我怕吵醒一直照顾我的小丫头,所以躺在床上偷偷流泪。
小丫头发现了,但没有戳破,趴在床上假睡,小心翼翼维护着我最后一点自尊心。
你看,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存在。
“没事的,没事的。”我喃喃道,像是安慰小同,也像是告诉我自己。
“都会好起来的。”
“我只是替您难过。”小同用袖子擦干眼泪,红着眼看着我,“从您进府就是我照顾您,在我看来您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憋屈,柳夫人即使不是您的亲娘,好歹也养育您这么久,怎么就能忍心这样逼您呢?还有少爷,他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有发现您在府里日子艰难,还整天和……和那个女人在外面厮混!”
“小同!”我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一心为我,但不要攀扯到别人。”
对上小同懵懵懂懂的眼睛,我拉起她的手,“感情里面,有错的永远不会只是一个人,如果不是林业,或许我这辈子不会和沈落落有什么交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和林业的关系出现了问题,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能明白吗?”
“少夫人。”小同似懂非懂,“那您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
我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到那日提起离婚时,林业的反应,我没忍住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