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起来,灶上有他给我温着的粥。他晚上回来,桌上是我做好的饭。只不过不一样的是,现在,我等着他回家,我们一同共进晚餐。晚上,我们也而不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而是要不坐在客厅看电影;要不我在阳台看书,他在我旁边玩他喜欢的游戏。日子,跟往常一样,却又变得不一样。某天,我起床出去买菜,刚出楼梯口,就见一群人涌了上来。“邵小姐,请问你把邵老先生的画都卖了,这件事是真的吗?”“邵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把画都卖掉?”
走到我跟前,伸手一揽,把我拥入怀里。
我靠在他的胸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今天所有的低落难过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今天,他们有没有欺负你?”程尧搂着我的腰,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顺着我的毛,柔声询问。
闻言,我心口一暖,从他怀里钻出来,摇着头把包扔到沙发上,走到餐桌前用手掏了一块肉喂进嘴里,模模糊糊地反问:“你看我像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么?”
“呵呵……”他低低笑了两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恩,去洗手吧,我去盛饭。”
以前,小的时候,司子奇偶尔也对我做这样的动作,可是却遭到我的强烈反对和不满。我总觉得这个动作像是逗小狗的。
可是现在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因为这个像是对宠物嘉奖的动作而心生欢喜。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
白天,我在家窝着,程尧去公司上班。
我早上起来,灶上有他给我温着的粥。
他晚上回来,桌上是我做好的饭。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现在,我等着他回家,我们一同共进晚餐。
晚上,我们也而不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而是要不坐在客厅看电影;要不我在阳台看书,他在我旁边玩他喜欢的游戏。
日子,跟往常一样,却又变得不一样。
某天,我起床出去买菜,刚出楼梯口,就见一群人涌了上来。
“邵小姐,请问你把邵老先生的画都卖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邵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把画都卖掉?”
“邵小姐,邵家养育你这么多年,请问你这么做,心底不惭愧吗?”
……
伴随着快门的咔嚓声,还有叽叽喳喳的追问,我的头不断嗡嗡作响。
我抬手挡着他们拍照,一手压着太阳穴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可是人太多,你推我攘,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下,混乱中,我又不知道抓到什么,“哎呀”接二连三。
我倒是没有摔倒,等我站稳,看见围堵我的这群人摔了一片。
“邵小姐,请问……”旁边的记者,立马抓紧着时间把话筒凑到我跟前。
我抬手推开,想要转身回电梯,却被爬起来的人围住。现在我就是,出不去,也回不去,被迫陷在原地,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他们的问题来说,一定是他们知道了我让人拍卖了曾祖父画的事。
可是我跟秦好签了保密协议,那又是谁泄露了这件事?
我不知道记者和外界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不了解事情的原委,我不能随便开口,就这样在嘈杂声里沉默着。
我像是被卷进旋涡里的鱼,在其中混混沌沌。
突然一只手将我从中拉扯出来。
我抬头,撞上程尧担忧的眼。
他紧紧搂我在怀,把我圈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听着他的心跳,安心而宁静。
程尧带来的人将记者拦住,程尧拥着我回了家。
进了门,还没来得及换鞋,他便拉过我,上下打量,有些着急地问到:“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说没。
我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说看到新闻,想到家里没菜了,怕我出去买菜,给我打电话又没人接,就回来了。
我伸手去掏手机,发现兜里没有。
回到房间才找到,打开新闻一刷,满天的消息都是说我卖曾祖父画的事。
有的人骂我是白眼狼。
有的人骂我是掉进钱眼里了。
还有的人说我这样的女人,最好出门被车撞死,走楼梯摔死,喝水噎死,别活着污染空气等。
“别看了。”程尧抢过我的手机,扔到一旁。
我弯腰从沙发上重新把手机捡起来,十分淡定地把那些评论和帖子刷了大半部分。
内容多数差不多,就说邵家养我这么多年,我以怨报德,骗取遗产,变卖曾祖父的字画赚死人钱……
看完后,我把手机扔到一旁,偏过头看向坐在我身旁的程尧,跟他说别担心。
他握过我的手,认真而又严肃地跟我说,“我马上就会处理好的。”
我点点头,抓了抓头发,问他,“家里没有菜了,中午吃什么?”
可能是我冷静得太异常,他怔怔地望着我,明显想说什么,喉结滚了滚,最后又咽了下去。
我举起食指放在他的眉心,轻轻揉了揉;靠在他的肩头,仰着头看着他笑道,“程尧,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这样的事,还好了,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谁知道,我的话说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阴沉了不少。
我以为是他介意,解释到:“我只是觉得,他们与我而言,都是不相关的人。有些事,我知道就好,不必要解释给每个人听。如果这些对你有影响,我发个声明澄清一下。”
程尧眉宇中凝着一抹无奈,轻“呵”一声,伸手把我揽得更紧了些,语气里,有难掩的心疼,“傻姑娘。”
我不傻,但是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心口泛着酸,酸到了底,最后全都酵成了甜。
中午,我俩就着冰箱里的速冻饺子煮了两碗汤饺对付了一下。
程尧没有回公司,一整天都在家里陪着我。
虽然他一直在他的房间,忙着他的工作;我还是看着我的书,处理着我的工作,跟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我突然很喜欢这种就算没有交集,我们也离得很近很近的感觉。
秦好给我打过电话,说她不是她说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说没事。
我知道不是秦好,跟她签订保密协议,她没有做这些的理由和动机。
她问我要不要她出面澄清一下,这些钱,我一分都没有拿,全部都捐去做了慈善。
我说不用。
秦好仍旧有些担忧,“可是网上都那样骂你,你就这样忍着被骂么?”
我半垂眼眸,想到从前的一些流言,突然勾起了唇角,轻声说:“没事,满世界话题那么多,等出来新的话题,这阵风就过去了。”
挂了秦好的电话,我倒是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这倒是像她做事的风格。
处理完邮箱里的邮件,我打开网页准备刷一刷,看还有什么新的内容,谁知网页关于我的那些帖子,全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仿佛早上的一切仿若黄粱一梦,而现在,我刚刚才醒。
我拿着手机准备去找程尧说这件事,谁知刚拉开卧室的门,就见他从房间出来。
程尧换了一身偏休闲的白色毛衣,配了一条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驼色的大衣。
“走吧,我们去买菜。”他的眼里闪烁着浅浅的笑意,星星点弋椛点,不耀眼,却夺目而舒心。
望着他,我愣了两秒,回过神来,举起手机,“程尧,网上的……”
“我知道。”他开口打断我的话,眼里含着笑意,掰过我的身体,将我推进了房间,“去换衣服吧,我在门口等你。”
“哦……”我讷讷点头,换了睡衣,跟程尧出门。
下楼出电梯的时候,我顿了顿,他可能看出了我的迟疑,牵过我的手,拉着我朝前走,低声跟我说,“别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我格外的心安。
我不怕,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害怕;现在有程尧在身边,我更加不怕了。
以前是,不管发生什么,我相信自己都可以撑过去。
而现在,有程尧在身旁,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
很奇怪的是,我竟从来没有想过程尧会离开我。
我不知道是程尧给我的感觉太过安心,还是我是恋爱中的傻白甜?
楼道口,甚至小区门口都再也没有记者的身影。
在超市,我心底盘算着要买什么,程尧推着购物车走在我身侧。
我把东西慢慢往购物车里放,他也安静地跟着不说话。
一点也不像热恋期的男女,反而有点像过了许多年日子的老夫老妻。
买完东西,程尧一手拎着菜,一手牵着我,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夕阳的余晖从身后斜斜打过来,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我低头看着地上十指相扣的影子,嘴角一扬再扬。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我又上了热搜。
我浏览着网页,看着再一次清一色的声讨。
跟上次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话比上次更难听了“一些”。
除了说我骗邵家的遗产,就是弋椛说我没良心啥的。
还有人放了那幅油画的照片,说我不知廉耻连亲姐姐的结婚礼物都要抢!
说我是强盗,土匪!
更有人爆出了我现在住的小区的照片和房价,甚至还有人挖出了我在吉维尼的小别墅。都骂我不要脸,拿着昧良心的钱逍遥自在,早晚会遭报应!
说什么希望我暴毙而亡,被千刀万剐的,不计其数。
还有人爆出了当年我害邵遥进医院,差点死掉的事情。
说得再离奇的,就是我是杀人凶手,当年杀害自己的亲姐姐,未遂。
……
伴随着道德的谴责,甚至有网友建议邵家走法律途径,还有热心网友弄了一个什么集体声讨会。
浏览的某个页面,标题是:拿着骗来的遗产,住着豪宅养小白脸。
我点进去看了看,是我和程尧出入的照片,只不过照片的角度只拍到了我的正脸,程尧只是一个背影。
我庆幸,照片中没有出现程尧的脸,但是心也开始下沉。
连带着我妈妈怀着我嫁进邵家的事,也都被扒了出来。骂我的时候,连带着说什么有其母便有其女。父亲也成了“原谅色”的笑谈。
甚至已经入土的曾祖父也因此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内。
掏出手机,我给司子奇打了个电话。
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我又打了第二遍。
“阿嘉。”司子奇的语气有些激动,随即关心地问到,“你有没有事?”
“不好意思,我很好。”我走到阳台往下望,楼道口处,门口密密麻麻好多人。“司子奇,你转告爷爷,我要邵遥道歉。”
“什么?”他的语气疑惑又诧异。
“上次的事件,和这次的事件,包括当年的事,我要一个公开道歉。跟我,跟曾祖父,跟我父母,还有……跟我男朋友的。”收回目光,眺望了一下远方,天阴沉沉的,温度已经零下了,不知道马上下的是雨,还是雪。
“你是说这是小遥做的?”
“我给你们一个小时。”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提出了我的要求:“一个小时后,我在网络上看不到满意的结果,那我自己来。邵家的那些事,我知道的也不少。”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曾祖父能安安静静的走。但如果邵遥执意,别说我无情!要怪就邵遥,是她逼我的!”
话说完,我就掐断了电话。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只知道承受,不懂的反击的女孩。
骂我可以,反正我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些言语攻击,不痛不痒,早已免疫。
但死者为大,邵遥仅仅只是为了报复我,把这些事爆出来,让曾祖父去世都得不到安宁,我不能容忍。
虽然当年是我爸妈让我坠楼,被切掉一个肾的,但是他们生我养我,不应该遭到这些人的谩骂。
而程尧……我看不得别人说他半个字的不好!
我不动,是我不在意,但是人都是有在乎的人和事的,踩到了痛处,碰到了逆鳞不会无动于衷。
我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开着电脑页面,等着邵家人给我的回答。
视线落在旁边的手机,猛然想起这满天飞的消息,很奇怪,杨超竟然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拿起手机,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但是又想,可能他没有看到,万一我打电话过去,倒提醒了他,到时候他闹起来,可能事情就大了。
一个小时后。
我没有等来邵家的道歉,倒是红十字会的秦好用官方的号发布了澄清。
并且把曾祖父的画作拍卖清单全都晒了出来,澄清从邵家带出来的所有作品都参与了拍卖,我一幅画也没有带走。
还单独把那副油画的拍卖截图出来,被一位神秘人士以九千九百万的价拍走。
而这些钱全部都捐作了慈善,大家不知道,因为捐赠人不是邵遇松,而是以一名叫“宁姝”女士的名义捐赠的。
并强调,我分文未取。
于是,吃瓜群众又纷纷倒戈,把对准我的矛头收了起来。
好奇心重的网友们又扒出来,宁姝是我曾祖母。开始赞美,羡慕我曾祖父和曾祖母之间的伉俪情深。
看到人们因为两位老人的爱情而感动,我的心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些。
将所有的画作拍卖,虽然曾祖父没有明说,但是我懂。
大概这也是他将这些东西全留给我的用意。
小的时候,曾祖母有时候跟曾祖父唠叨,“整天都画画画,饭也不吃,不如全都卖了去,捐出去,还能给你积点德!”
见曾祖父的最后一面那天,他突然问我,“还记得你曾祖母吗?”
我点点头。
“那个时候啊,她整天在耳边唠唠叨叨的念。”曾祖父说着笑了,环视了一下客厅挂着的字画,感叹到:“是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然后转头,拉过我的手,跟我说,“阿嘉,我想你曾祖母了……你说,我要是真按她说的做,她是不是肯定会在路上等我?”
同时,邵氏也发布了消息,晒出曾祖父的遗嘱。并声明,遗嘱里这些画都归我个人所有,不存在骗抢之说。
这个消息一出,吃瓜群众仿佛看到了真相。
还有细心网友,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那个照片中找到了曾祖父写在落叶上的“嘉”字,然后证明说这画不是曾祖父送给邵遥的。
一切真相大白,网上再也没有人骂我,反而微博地下全都是道歉和夸我的。
对于这些,我都没有多大感觉,只是给司子奇发了一条消息:我不满意。
消息刚发出去,司子奇就拨了回来,我还没说话,他就抢先跟我说:“阿嘉,怎么说邵家也把你养大,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绝了?”
我有些错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好“咔嗒”一声,门被推开,程尧回来,看到我在打电话,问我:“司子奇?”
我不知道他怎么一猜就中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反手把门关上,走到我跟前,抽走了我手里的手机。
“我是程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