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不死的,女儿活着她工资都给你赌,女儿死了你还要拿她卖命的钱!”黄娟涕泪俱下,“我可怜的囡囡,死得不明不白……”说着,她握着栏杆的手松开,转身。“别跳!”从容见势头不对,立刻冲上去一把扯住黄娟的后衣领子。黄娟已经踏空,从容被她下坠的势头扯了一把,整个人差点扑出栏杆。眼睛正视楼下。几十层楼的高度,下面街道像一条条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线团朝她迎面扑来。“别看。”温热的大手捂上她的眼睛,阻隔了视线,攥着黄娟后衣领的那种手轻了许多,纷杂的声音穿透了水一样涌入大脑,再回过神,脸上的那只手移开。
黑色的宾利欧陆缓缓停在路旁,从容下了车,车上暖气足,一下来,一股子透心凉的风把她吹得缩了缩脖子。
“谢谢您,麻烦了。”从容向司机老郑道谢。
刚才上车前,老郑说了,是霍霆琛安排的。
从容看着离开的宾利,心底里一股暖意上涌,她已经足足欠了霍霆琛三个人情了。
在夜店,他帮她脱身,后来,他救了妈妈还垫付了医药费,现在,她打不到车,他路过看到就让司机送了她。
从容很感激。
也很愧疚。
霍霆琛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而她非但无以为报,还釜底抽薪了。
早上来律所的那个年迈妇女,竟然真的是死者的母亲,委托人的老婆。
而她说的那些话,刺激了她爬上了霍氏建设公司的天台,用自己的生命做要挟,为女儿的死要个真相。
霍氏建设高耸的建筑楼下,已经拉了黄线,警车救护车闪着灯守在一旁,红红蓝蓝一片,警笛划破了夜的宁静。
“从容,这里。”组长余萧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向警方说明了情况,接从容进去。
从容今天精心打理了长发,大衣里套着的黑色打底勾勒出玲珑的身段。
余萧的目光落在她胸前。
“看不出来啊,从律师身材这么有料,难怪有宾利接送,你说委托人他老婆早不跳晚不跳,怎么就非得挑从律师你夜会宾利男的时候跳呢?”
一个突兀的女声响起,是和从容竞争组长的陈曼玲,一个妖艳的女人。
从容冷了神色,人命关天,她没功夫和陈曼玲多嘴。
余萧移开目光,“曼玲,少说几句,把人劝下来最要紧。”
陈曼玲用那双狐狸眼刮了一下余萧,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踩从容的机会。
“姜律和组长本来都做通了委托人的工作,答应补偿,大事化小了,也不知道是谁和委托人老婆说些有的没的。”
从容听出来了,陈曼玲已经知道她早上和委托人老婆说的那些话,正刺她呢。
“陈律师,但凡上庭的时候能有现在一半的口才,也不至于回回丢tຊ案子!”
陈曼玲业务不行,但是拉客户水平很高,因此才能和她形成竞争。
但是当律师的,就算起初把客户哄得云里雾里,上了庭,赢不了,也是白搭。
陈曼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到今天从容捅的篓子,冷笑了一声,“反正人跳下来,也是从律师要负责。”
“从容这不是来劝人了么?”余萧说着,推了从容的肩膀一下,示意她进去。
陈曼玲看着余萧搭在从容肩上的手,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从容,”刚出电梯,小丁迎了过来,“姜律爆发了,你小心。”
“从容呢?来了没有?”
天台不远处传来姜律暴躁的质问。
“姜律,”从容没有耽搁走了过去。
“你去,把人给我劝下来,今天人如果下去了,你也给我下去!”大冷的晚上,姜律的秃脑门起了一层薄汗。
他下午才在霍总面前拍着胸脯说事情搞定了,哪里想到手下小律师竟然能和人说些有的没的,晚上人就闹跳楼!
从容咬了咬牙,缓步往前走了几步,漆黑的夜空像一张大口,随时能把她吞吃。
从容闭上了眼睛。
她恐高。
“何必呢?”陈曼玲抱着胳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何必非得劝人用命来解决?”
身后,几个建设公司的高管也说起了风凉话。
“瞧瞧,走过去都不敢。”
“那怎么有胆子劝人跳楼呢?”
“人跳了,死的又不是律师,这年头就是律师最好赚钱了,动动嘴皮子。”
每一句话都像一只大手,推着从容往前走去。
“你就是黄娟要见的那个律师吧?”警察看到从容,确认身份。
黄娟。
从容苍白着脸点头,她看到了早上那个一脸小心笑着的妇女,正站在栏杆外面的设备台上,夜风凛冽,把她一头乱发吹得飞舞。
原来她叫黄娟。
“我老婆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委托人情绪激愤。
“黄娟阿姨,我是从容,你和我聊聊吧?”从容没有理他。
黄娟原本满眼的警惕在看到从容之后,缓和了许多,冲从容招招手。
“你过来,我们小声说,我不相信其他人。”
从容紧紧咬着后槽牙,拼命地克服心底的恐惧,缓步往栏杆方向走去。
越近,那怪物张着的巨口越是大。
天台,风大。
从容眼前发黑,步子踉跄了一下,仿佛再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
蓦然,胳膊被人扶住。
从容急忙借着这力道缓了缓神,“谢谢。”
抬眼,目光落入一双漆黑的眸子,是霍霆琛。
他竟然亲自来了。
从容连忙低头,面对霍霆琛,她有些无地自容。
“你也恐高?”霍霆琛有些意外。
“一点点,没事。”
从容低着头继续往黄娟那里走,可是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
“我陪你。”
从容抬眼,霍霆琛这张脸十分优秀,侧脸刀削斧刻,心念微动。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对事情,霍霆琛非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责怪她,还说陪她,从容的心底划过暖流。
这种遇到事情,身边有人的感觉,她很喜欢,也会记得很久。
“他是谁?”
栏杆外面的黄娟对于霍霆琛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如果是来劝我接受调解,拿我女儿卖命钱的,我就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什么卖命钱,说那么难听,咱女儿就是工作压力太大,公司能给补偿已经很不错……”委托人在一旁劝说。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黄娟的情绪更加激动。
“你个老不死的,女儿活着她工资都给你赌,女儿死了你还要拿她卖命的钱!”黄娟涕泪俱下,“我可怜的囡囡,死得不明不白……”
说着,她握着栏杆的手松开,转身。
“别跳!”
从容见势头不对,立刻冲上去一把扯住黄娟的后衣领子。
黄娟已经踏空,从容被她下坠的势头扯了一把,整个人差点扑出栏杆。
眼睛正视楼下。
几十层楼的高度,下面街道像一条条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线团朝她迎面扑来。
“别看。”
温热的大手捂上她的眼睛,阻隔了视线,攥着黄娟后衣领的那种手轻了许多,纷杂的声音穿透了水一样涌入大脑,再回过神,脸上的那只手移开。
眼前,黄娟已经被众人救下。
身后,温热的胸怀让人难以忽视。
姜律带着组长和几个同事赶过来,从容赶忙往前走了几步,和霍霆琛保持距离。
毕竟姜律曾经见过她和霍霆琛在一起,如果突然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