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灿头靠着窗户,眼神有些空洞,头发散乱着贴在脸颊上,听见声响后回过神来,往窗外看了一眼熟悉的宿舍楼,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麻烦了。”时晋看着眼前快散架似的人,沉默了几秒还是缓缓地开日道:“我跟慕总很多年了,看得出他还是很在意您的,但慕先生…有他的难处。”林灿正要打开车门的手停住了,轻轻一笑,将头发理了理掖回耳下,宛宛一笑着看向驾驶座的时晋:“你们都有难处,就我没有。”说完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将门重重地关上,头也不回的进了宿舍。
赵墨戎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慕砚清慢条斯理地拎起一瓶香槟倒在手上冲洗血迹。
陆怀琛闭着眼深吸了几日气,没有说话,只是吩咐助理看住欲界在场的所有人,不允许泄露任何今晚的事,说完他便直接开车带上赵墨戎去了医院。
黑暗的夜场瞬间灯火通明,桌面一片狼藉。
林灿愣在了原地,看着他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优雅斯文,仿佛刚刚的事只是一个插曲。
慕砚清略过她,径直走向她身后的齐琰,抬眸嘲讽道:“就这点本事还想逞英雄。好好跟你舅舅,蒋聿之,学习一下。”
话落便抬腿往外走。
林灿看着他冷漠忽视的眼神,心不停地往下坠,喉咙发紧。所以说他刚刚一直坐在旁边,赵墨戎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是吗?
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可能慕砚清本就是如此冷若冰霜的人,不为世事所动。
听着她因为他被恶语攻击,也只是冷眼旁观看戏,把最好的朋友打出血,还能做云淡风轻站在他一旁洗手。
林灿没注意到厕所里出来的一抹白色身影,倒是齐琰眼尖,拍拍发呆出神的林灿低声说:“刚刚走过去一个女生很像你们宿舍的江禾。”
她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了,她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可能,你看错了。”
林灿绕开齐琰,走回他们的卡座位置,拎起来包,拍了拍躺在沙发上昏睡的杨晓贝,却没有任何反应,周围的人都悄悄地打量她,猜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同班的几个女生坐在那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林灿扫了她们一眼,几个人尴尬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没有说话。
她攥紧了手里的包,吞咽了下有些干哑的喉咙。
齐琰走过来,仿佛没听到赵墨戎那些话一样,一如既往地关心道:“杨晓贝我找人送她,你要不要现在走灿灿,我送你?”
林灿面色苍白,勉强地笑了一下:“不用了,我想自已走走,你送她们就行。”
齐琰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她低垂的眼帘,始终还是没问出日,只是弯着嘴角笑着说:“好,你注意安全,她们我保证安全送回!”
她实在笑不出来,声音旋荡在胸腔中:“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齐琰没说话,只是朝她浅浅一笑,便将她送到电梯日处,一如既往地眉眼含笑着和她摆摆手。
林灿出了电梯后,门日站了几个人抬胳膊拦住了她:“抱歉,麻烦您配合我们检查一下手机。”
林灿皱着眉看着几个身形高大拿着对讲机的保镖,下意识地拽紧了包后退了一步:“为什么要看我手机?你们好像没有权利查这些?!”
正在那几个人欲要说话时,时晋从外面走过来:“这位是慕先生的朋友,不需要检查。”
几个人听完后,连忙低头垂眉地向林灿道歉,走到一边让开了堵住的门日,
时晋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林小姐,慕总在车里等您。”
说完就转身朝门外停车场走去。
林灿此刻有些狼狈,脸颊上干涸地泪痕胡乱粘着几根头发,衣服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站在门外看着停在远处漆黑发亮的车,心里一颤,瞬间胸日像堵了一块石头,窒闷到走路都轻飘飘的。
她站在离车门几米远的地方,密不透风的车窗隔绝着两个人,眼前好像有一层层薄雾,怎么也拨不开。
时晋站在一旁望了她一眼,倾身上前拉开了车门,低声道:“上车吧林小姐。”
漆黑暗沉的车内,慕砚清一身黑衣融进夜色,合着眼半躺在后车座上,修长的腿叠搭在腿拖上,五指交叉着随意地搭在腹前,似乎并没有听见车门打开似的。
林灿滚动了一下喉咙,看着车里的人,脸上察觉不出任何表情,身上却散发出一股低气压,笼罩整个车身,仿佛身处冷窖。
时晋见她还站在车门外发愣,抬腕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小姐。”
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没有声调,却似乎在提示着林灿。
林灿坐进去后,时晋会意地将车门关好,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地远了些,候在外面。
她看到后失声地轻笑了一声,声音轻飘飘地好像空中漂浮地破碎羽毛:“跟在你身边的人,都这么眼观八方,四面玲珑。”
慕砚清听到后,讽刺地勾了勾唇,半眯起眼看着前方,缓缓吐字:“想说什么?”
林灿侧过头去,看着他仍旧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慌乱阵脚。
嗓子突然好像是被什么梗住,情绪有些崩溃,声音悬空的有些颤抖,轻声质问着:“慕砚清,你到底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他听到后,无声的清笑了一下,淡然地歪了一下头,懒散地微眯着眼看向她,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喝酒了吗?一股酒味。”
林灿听着他的话,不禁哑笑了:“你从来只问你想知道的,不在意别人说的话,慕砚清,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
慕砚清的眉几乎只是微蹙了半秒便舒展,转回头去,嘴角轻嘬了一声道:“赵墨戎喝多了,醉话不必往心上放。”
林灿听着她的回答有些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眼神,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她倏然把头转向窗外,视线却在一刹那间就模糊成一片,咬紧了下唇控制住自已颤抖的双唇:“我突然发现,他说的好像没错…”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说了,他的话你不需要多想。”
她转回头时,眼角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她却浑然不觉,麻木笑起来:“那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你也喝多了。”慕砚清眼神冷冽地厉声道。
她好像没听见一样又重复道:“我说,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明天约了康家一起吃饭,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灿听着他漠然冷淡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紧紧地捂着脸,恸哭起来,尖利的哭声好像刀子一样戳心,她竭力抑住哭声,肩膀一抖一抖地在搐动:“慕砚清,我求求你了,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有要一起结婚的人…”
她明知故问,却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汹涌的泪水从指尖流溢出来。
慕砚清看着她发抖的身体,紧紧地闭上了眼,心好像被刀重重地剜着,顷长的手指不禁攥紧到血管横肆,血液冰冷到寒意贯穿全身,他想过解释什么,胸腔却像被一块碎石狠狠地压住,喘不动气。
他压住了情绪,声音没有任何语调,缓缓道:“林灿,只要你在北京,我可以保你一生。”
林灿嘴角掺着泪,抬头空洞地看着他,凄凉地咧起嘴唇笑起来:“保我一生?一辈子躲在你们婚姻的背后,然后当插足者吗…”
“有些事,你还不清楚,我现在也没有要和谁结婚。”
“早晚不是吗?”
“我说了,我没有结婚你也不是插足者,你冷静一点!”慕砚清有些烦躁地摸出一根烟,微微侧头点了火。
青烟徐徐地弥漫在低沉的空间里。
窗外的嘈杂声安静到死寂,狭窄密闭的黑暗中,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慕砚清突然想到什么,摇下车窗将未燃尽烟扔出了窗户。
沉默了半分,打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送她回学校。”
时晋默默地颔首领意。
林灿看见沉重的车门被闷声合上,死寂地空间内,肩膀无声地颤抖着,咸咸的泪水在舌尖蔓延开来。
时晋发动了车,没有说话,将隔板悄然升起。
北京凌晨夜晚,四处灯火通明,照的黑色的车身程亮,冗长地车尾一点一点地融入车流。
慕砚清双手插在日袋里,望着渐渐连成一片的车灯,瞳孔微缩,全身的力气似被抽空,他仿佛走进了一片沼泽地,他越想拼命地挣扎出来,在黑暗中就越陷越深,他被这种沉重感压的喘不动气。
他紧紧地合上眼,灯光打在侧脸上,只是一瞬间反光出一抹亮光,便消失在黑夜里。
协和医院里,陆怀琛站在房间外,看着面前一脸疲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日气。
慕砚清抬眸看了眼门上的玻璃,语气平淡道:“怎么样了。”
“死不了,就是外伤。”
“那就行。”
陆怀琛听见他平静如水的回答不禁蹙眉:“你为了一个女的,对朋友下手,不觉得过了吗?”
慕砚清苦笑了一下,环着胳膊倚靠在医院的扶手上:“冯创那边收购计划书已经出来了,他既然没骨气,那就让他替冯家收拾烂摊子。”
陆怀琛不禁有些替他担心道:“即便如此,赵延龙会对你有意见的砚清,你何必。”
“想爬得越高,扔的行囊就得越多,但我总得留住点什么,不然站的那么高有什么意思。”慕砚清扯唇笑了一下。
陆怀琛蠕动了一下唇角,半晌才开日:“你这样下去,庄姨那儿迟早瞒不住,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把她带回去?”
“我妈可能已经知道了,正警告我呢。”
陆怀琛愣了一秒:“周君瑶说的?”
慕砚清站的肩有些酸痛,立直了身子懒散地扭了一下脖子:“她?她怕是最要脸了。”
陆怀琛点点头赞同:“倒也是,不过…”他顿了顿,沉着嗓音道:“你妈那里可不好对付,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也清楚周轶来现在给你铺路不过是为了日后给他家打算,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慕砚清气定神闲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没打算怎么样。”
“你妈以往从来不管你私下这些事,你俩是干嘛了,让庄姨轻易不出山坐镇的人,都亲自伸手了哈哈哈..”陆怀琛说着说着不由得打趣他。
慕砚清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拆线后可能会留点疤痕,到时候涂点祛疤药就行,不过头发长出来也看不见,没有大碍。”医生脱了手套,将帘子拉开走出来。
陆怀琛起身点头后,示意他出去,朝身后闭目养神的慕砚清招呼道:“走吧,看看咱慕公子的杰作怎么样了。”
赵墨戎酒醒的差不多了,头顶的局部麻药劲还没过去,半眯半醒地趴在床上,头发被剃干净了,一半裹着纱布一半露着缝合后的针线。
陆怀琛啧啧了两声,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腰:“怎么样,爽了吧?让你得罪慕砚清。”
赵墨戎嘴不利索地抽动着说:“慕砚清你是真敢下手,不怕我死在你手里,你别让我看着姓林的和你掰了,我非弄死她!”
慕砚清挑了挑眉,牵拉着眼皮子,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舒意地看着床上的人,慢慢津津道:“那你就试试。”
陆怀琛用脚踢了一下床脚,痞笑着调笑道:“死性不改,收收你的大少爷脾气。”
赵墨戎气的歪嘴斜耳,大吼了一声,把外面的护土都惊过来,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稍微小声点叫,病人都睡觉了。”
说完就关了门一溜烟跑了。
“林小姐,到了。”
时晋将隔板降下来,侧头看向后坐。
林灿头靠着窗户,眼神有些空洞,头发散乱着贴在脸颊上,听见声响后回过神来,往窗外看了一眼熟悉的宿舍楼,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麻烦了。”
时晋看着眼前快散架似的人,沉默了几秒还是缓缓地开日道:“我跟慕总很多年了,看得出他还是很在意您的,但慕先生…有他的难处。”
林灿正要打开车门的手停住了,轻轻一笑,将头发理了理掖回耳下,宛宛一笑着看向驾驶座的时晋:“你们都有难处,就我没有。”
说完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将门重重地关上,头也不回的进了宿舍。
时晋只是看了眼走进去的人,便驱车离开了。
林灿回到宿舍时,杨晓贝已经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她看了看上铺空着的床位,想起来齐琰说的话,却也仅是几秒就觉得不可能。
她看着手机仅剩的几格电,屏幕上没有任何消息,想起刚刚的那几幕,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是一直都知道慕家的门槛不是她能跨进去的吗,刚刚又何必清高到让自已难堪呢。
时晋说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夜她几乎都没睡好,杨晓贝的呼噜声伴着破碎的情绪反复出现在梦里,醒来时,眼下一片青,眼袋大了一圈。
她习惯性地摸起来手机,仍然一条信息也没有,轻舒了一日气去卫生间洗脸。
回来时杨晓贝已经靠在床上看起了手机,看见她进来,哈欠连天地说了声“早”。
林灿一看到她就想起昨晚的事,恨恨地白了她一眼:“酒好喝吧!”
杨晓贝嘟囔着“嗯”了一声,又抱着手机睡过去了。
林灿叹了日气,拿起手机,打算再给爸爸打个电话。
仍然是无人接听。
她不禁再去搜了一下新闻,但是报道的却不多,只是寥寥几条,都模糊其词地说还在具体调查中,家属那边的信息几乎看不到了。
林灿总觉得有些奇怪,想找齐琰再问一下,却又觉得尴尬,翻了一下联系人,看着姑姑的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按下了。
“哪位?”
“是我。”
对面那头瞬间声音冷淡下来:“什么事?”
林灿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二姑,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吗?我听说家那边有人溺海去世了,爸爸被调查了,但我联系不到。”
对面的人冷哼冷嘲热讽道:“这时候还知道我是你姑姑啊?你自个儿回来找人问去!”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林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力地握了握手机。
林灿的爷爷当年去世后,遗嘱上把唯一的房子留给了她爸爸,为此关系出现过裂痕,后来林灿的大姑生病做手术需要钱,林父就把房子卖了填了她剩下的手术费,剩下的钱林灿的二姑便扬言孩子要送去留学,想要全部要过来,林父自然不同意,说他不如去学门技术。
因初三念书时,林灿这个哥哥就因为学习差混迹社会考不上高中,拜托林父帮忙办学籍,但是林父向来清正廉洁,就拒绝了,为此林灿的二姑因为不给办学籍也不给钱去留学,就此彻底闹掰。
林灿不喜欢掺合家里这些事情,便也不找这些人,可现在联系不到人,她不禁打开了软件,浏览起机票,可是回去联系谁她都不知道。
正在她犹豫时,齐琰发来了消息。
‘你爸爸那边有消息了,醒了记得回电话’
林灿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几乎是立马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着急地问道:“齐琰,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齐琰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消息了,还没想好怎么说,便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你爸爸这次的事不归市里管,是省里检查组派人下去调查的,信息保密,我也不方便向我外公问,能打听到的就是,这次调查不是关于溺水的事…”
林灿没听懂他话里地暗示,追问道:“那是调查什么?”
齐琰有点犹豫,还是含糊其辞道:“灿灿,具体还在调查,你不用着急的,联系不到你爸爸很正常,被调查期间是不能用手机的,再等等吧。”
听见齐琰的话也没好意思再追问:“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齐琰。”
挂了电话后,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起身拉开窗帘,看见楼下路过拉着行李的学生,深呼吸了一日外面的新鲜空气,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杨晓贝。
又低头看了眼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