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南璇走到门口,雨滴打在她额头上。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南母,心中骤然一痛,突然就想到:王府门口,南父也是这样,看着手中的钱,一眼都没看她。南璇咬牙,缓缓的走出院门,眼眶霎时红了。“吱呀——”的一声响。门关了,那条名为亲缘牵绊的线,仿佛也随着这一声,断了……
好像埋藏在心里不堪的秘密,被突然扒开公之于众。
南璇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似凝结了一般。
她看着马车的帘子,仿佛看见了里面楚景不屑的眼神。
好像很久又好像是下一瞬,楚景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透出马车:“带走!”
一旁的侍卫即刻上前将压住了少年。
少年不断挣扎着,怒道:“你们敢动我,我姐夫可是摄政王……”
声音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耳边。
南璇闭上了眼睛,羞耻到看一眼马车的勇气都没有。
一回到摄政王府。
南璇就朝楚景跪了下去,头深深贴在地上。
楚景冷冷的看着她:“不解释一下吗,本王未来的‘王妃’?”
“王妃”两个字他咬的极重,隐含着冰冷的怒意。
南璇喉间像是被人扼住了般,堪堪挤出了几个字:“奴婢弟弟年幼,不懂事,胡乱说的,还请王爷责罚。”
一时寂静无声。
南璇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脑中一片混沌。
她满心希望楚景不会信南合的话,这样还能在他心中留些脸面。
良久,才听见楚景冷哼一声:“对王妃不敬,自然是要罚的。”
“装结发的锦袋便罚你去绣吧。”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新婚之夜,夫妻将头发放在结发锦袋里,寓意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南璇眼眸一顿,缓缓抬头看向楚景冰冷玩味的脸。
压下心头的抽痛答道:“是,王爷。”
楚景皱起眉,南璇的眼神让他有些心烦。
他不耐的移开视线,冷声道:“带你弟弟回去,今日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楚景起身欲走出大堂,走到南璇面前,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有一层厚厚的化不开的冰。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该有的心思……
南璇脸色霎时又青又白。
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了南璇的胸口。
痛入骨髓的同时却又更无地自容,南璇胸口一阵阵的窒息。
她闭上了眼睛,将身躯俯的更低。
“是。”声音轻得好似要断的弦。
她从来知道,她与王爷云泥之别,低贱入泥的她,多看一眼王爷都是罪。
连深埋在心底的喜欢,都不配。
第二日,南璇从地牢将南合提了出来。
她穿过熟悉又陌生的小巷,重新回到了这个曾经的“家”。
十四年过去,院外的竹门早已换成了木门。
南璇眸光微顿,伸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十四年前的场景。
那天风雪很大,南父将她拖出家门,她紧紧扒着竹门不肯走,长长的竹刺扎进她的掌心,鲜血染红了一片雪,可无论她怎样哀求哭泣,都没能让南父多看一眼。
她带着南合进了院子,屋内的中年妇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斥责道。
“你爹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也学会夜不归宿了,你……”
出了门,她的话头顿时止住了,精明的眸子在南璇身上扫了两眼:“你是?”
南璇看着她丰腴的体态,木然答道:“南璇。”
十四年过去,她从未想过,她的母亲已经完全不认得她了。
南母眼睛骤然睁大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南璇手心微微攥紧,语气平淡:“如果南合不去摄政王面前找死,我也就不会回来。”
南母脸色一变。
南合却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娘,她是我姐姐南璇?你不是说过我姐是摄政王妃吗,她就只是一个奴才而已!”
摄政王妃……
“闭嘴!”
南璇心口猛的一窒,怒道:“摄政王妃是尚书家的宁二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罢了!”
南母和南合顿时被吓的不敢说话。
南璇冷冷警告道:“以后不要再乱说了,不要毁了摄政王的名誉。”
南母忙点头道:“是是!”
南璇看着他们陌生、害怕甚至夹杂了一丝愤恨的眼神,心中的火突然就熄了。
只余满心的苍凉。
这个家早在十四年前就不要她了,她又在计较些什么呢?
南璇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这是她这些年的所有现钱:“这里的钱足够你们日后衣食无忧了,以后别再去用我的名义揽钱。”
南母的眼神瞬间亮了,她接过袋子,贪婪的点着里面的银钱。
南璇闭了闭眼,轻声道:“娘,我走了。”
没有回应,南母甚至连一个目光也不曾给予。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南璇走到门口,雨滴打在她额头上。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南母,心中骤然一痛,突然就想到:王府门口,南父也是这样,看着手中的钱,一眼都没看她。
南璇咬牙,缓缓的走出院门,眼眶霎时红了。
“吱呀——”的一声响。
门关了,那条名为亲缘牵绊的线,仿佛也随着这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