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远，把你眼屎擦干净了再说话，你究竟有多瞎，我明明规规矩矩的喝茶，硬是被你说成对诗会不满，你究竟是何居心？”顾南书说完，放下茶杯，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杜文远，而后长吁短叹道，“哎，这人呐，没文化可以学，长得丑可以打扮，可是这心眼坏可是没得治！”杜文远感觉被冒犯道了。众人表情也有些古怪，明明顾南书的话特别难听........可偏巧好像还有些道理.......这不是圣人说的，偏听则信了吗？
这时，
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的轻脆声，
只见一个身着碧色罗裙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
女子腰若约素，气若幽兰，虽眉目精致如画，脸上却有一股病态的白皙，甚至走路都感觉摇摇欲坠......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后，身边的千金们也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不是柳丞相的孙女吗？怎么她也来了.....小心将病气过给我们了......”
“是啊，平时都说在家养病.....怎么这次又出来了？”
“害，不出来走动如何相看人家呢？”
“都二十出头了，还是上京城第一才女，居然还嫁不出去.......恐怕以后得老死家中了.....”
..........
听到众人的议论，
柳湘云鼻尖忍不住一阵泛酸，眼眶顿时就红了......要不是祖父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她是真恨不得远离这些场合。
于是将头埋的低低的，下意识的选择席面最远的位置落座下来，而这位置恰好就在顾南书旁边。
一落座，
顾南书就看到柳湘云悄悄的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抬起头环顾下四周，发现众人的目光朝这边看来，里面带有同情和好奇，更多的则是奚落..........
“哎，据说柳丞相可是连宫里的太医都请了好几个诊治了，治不好.......”
“我听我姑母说，好像是保命可以，但以后子嗣困难~~~~”
“可不是么，家世再好能有什么用，生育不了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子，据说从小定下的亲事都被退了~~~”
......
不是顾南书八卦，而是这些议论实在过于频繁，甚至后面越说越大声，她哪怕是捂着耳朵也能听到。
这吃人的封建社会，评价一个女子的价值便是以生育价值来评价，
柳湘云身旁的丫鬟也是气愤不已，偏巧又不能上前和人家对峙，只能心疼的安慰自家小姐。
“给，这个好吃。”
一只卤的金黄发亮的鸡爪递到了柳湘云面前，
柳湘云怔了怔，一抬头吃了一惊。
“拿着，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不是为旁人而活，堵不住别人的嘴，就关上自己的耳朵。”
顾南书笑眯眯的分享着鸡爪，
柳湘云喉间一哽，还未言语，眸中闪过一丝感动，
她轻轻的接过顾南书的鸡爪，这是第一次在席间有女子对她示好.......其他人对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嗯，谢谢。”
柳湘云轻轻咬了一口，莞尔一笑，
“真好吃。”
顾南书看着柳湘云柔弱破碎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好吃你就多吃点，你啊就是吃的太少了！”
顾南书笑意盈盈的对着柳湘云道，眼前这位病西施就是古代里养大家闺秀养坏了，封建社会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对于女子而言，没有足够的运动量、又没有摄入足够多的营养，怎么可能不生病？
这都是惯出来的富贵病！
不过瞧着眼前这位姑娘的模样，貌似是血瘀体质.......可是也不好意思伸手过去搭脉......
而席间其他人见今儿两位八卦主角——顾南书和柳湘云凑在了一起，
很快七嘴八舌的又议论起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放眼整个百花会有三百个女人............
不消一会儿，
周围关于顾南书刚刚退婚的窃窃私语又响起来了......甚至越演越烈........
就连没有现场观看的柳湘云也大概清楚了七七八八，
甚至从嘴里还将顾南书的祖宗十八代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尴尬的抿了一口茶，有些抱歉的望了一眼顾南书，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要是你没有和我说话，估计他们也不会议论你.....”
她打小就被别人议论着，至今都有些不习惯，所以很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顾南书惹上是非........
而且顾南书年纪比她小，且还是被退婚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世家都是奇耻大辱...........
毕竟对于女子而言，婚姻何其重要，莫名退婚，任谁都不会好受的。
“又不是你的错，干嘛给我说对不起？他们议论就议论呗，说的也是事实！”
顾南书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脸上却丝毫也没有瞧出一点失落的样子，反倒是明媚至极。
柳湘云愣了愣，还是试探性的开口，
“那你不怕他们议论着对你名声不好吗？”
“名声，名声能当饭吃？我可不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闻言，
柳湘云有些震惊，眼睛似也亮了起来。
顾南书再挑了一块荷花糕放在她碟子里，热情招呼道，
“来，再吃点这个！”
柳湘云看了看碟子里的荷花糕，而后抬头定定的看着顾南书，
“顾小姐别怕，这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依我看，这杜文远未必是良配。”
柳家是上京城有名的世家，虽然她鲜少出门，但是上京城世家儿女们啥习性她还是略知一二，这杜文远在世家子弟中还当真不是个优秀的种子选手，起码赶她家兄长可差远了。
“谢谢，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怕，男人千千万，大不了就换！”
顾南书眨了眨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将一块枣泥糕丢进了嘴里，
这惊骇世俗的话，让一直循规蹈矩的柳湘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随后又细细想了会儿，
“顾小姐果然超凡洒脱！但是你就这样退婚，可不是如了别人的意？”
柳湘云看了不远处矫揉造作的顾暮雪，小声的提醒着，
她虽然病弱，可是心明眼亮，虽然这杜文远不咋地，但是她害怕顾南书中了这绿茶的奸计，
顾南书笑了笑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据理力争，教傻子做人又不是我的义务，你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就是了！”
闻言，
柳湘云噗嗤笑了起来，这顾南书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和自己认识的大家闺秀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甚至有些羡慕顾南书的恣意洒脱，活得像小太阳一样，
看着顾南书如同荒原上强劲生长的野草，风吹不走、雨打不坏，反倒还开出灿烂的花，
柳湘云的心仿佛跟着活跃了一样，
突然好生佩服更是羡慕这样的女子，
她感觉内心仿佛一下子澎湃了起来，
“我叫柳湘云，虚长你两岁，顾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柳姊姊。”
“人之初性本善，湘云姐姐最好看！柳姊姊好！”
顾南书也十分喜欢眼前这个温温柔柔的女子，欢欢快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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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
而对面男宾席中坐着顾南书的四个表哥，此时正一脸紧张的朝女宾这边望了又望，
“大哥，我可真担心姷姷，你看她连这么难吃的糕点都吃了，可见心情不好，以前她可是非珍馐阁的不吃的！”
老三沈叔同一脸担忧，
“这杜家这桂花糕做的跟石头一样，要是把姷姷噎着了，我非要扒了杜文远的皮不可！”
沈伯冠眉头紧皱，他虽然知道顾南书的想法，但是在这杜府门口当众退婚，不知道姷姷这丫头有没有难受，
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到底是个女孩子，他寻思着等会要好好揍杜文远一顿，给姷姷出一顿气！
“我可怜的姷姷，杜文远这狗眼瞎的！”二表哥沈仲轩一脸心疼。
四表哥沈季知更是手里握紧了他们的大刀，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杜文远这狗东西宰了，愤恨道，
“要不，我去买几十个死士，咔嚓了这狗东西，反正也查不到我们沈家！”
.........
四个大汉坐在对面，都成“望妹石”了，
而偏巧对面女宾席的一些千金们不明就以，还以为是这沈家四兄弟看上了她们，忍不住搔首弄姿，一阵娇羞~~~
..........
巳时，
百花会上的来宾都坐得满满当当，宾主尽欢十分热闹，
随后琼筵展开、各类名花全部抱入会中，以供观赏.......
顾南书一边坐着吃点心，一边打量着会场上的红男绿女，这些可都是上京城的“上流社会”们，是未来的的大主顾们，她可得好好研究下做这些韭菜们的生意！
尤其是得细细调查下他们的喜好、还有服饰、头饰、脂粉、香粉等物.......
于是一路下来，顾南书可是看得认认真真.......
而落在杜文远眼里，则是顾南书是个十足十的土包子，一副乡巴佬进城东张西望，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眼里犹如淬毒了一般！
在挑花折纸的游戏完了后，
负责主办此次的杜文远站了出来，朝各位拱手行了行礼，一番客套话下来，
大概意思是讲，此次百花会的游戏，不似往年那样歌舞、绘画、棋艺为主竞技，此次以展示诗文为主，
而后是感谢众人云云.........
宛若上学时候开学典礼上，胖校长的废话........
听得顾南书牙齿一阵酸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如此不给面子，
杜文远在上方看到顾南书，气得额头突突直跳，他黑着一张脸：
“顾南书，你刚刚的表情难道是对诗会不满吗？还是说你的才华足够碾压在座的众位，所以装出一股恃才傲物的模样？”
闻言，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顾南书，
这杜文远是故意要她当众矢之！
来参会的，哪一个不是自诩些许才华？他们自幼启蒙，苦读十几载，被如此看轻，尤其是对面男宾席上的一些风流才子们更是不干了。
“杜文远，把你眼屎擦干净了再说话，你究竟有多瞎，我明明规规矩矩的喝茶，硬是被你说成对诗会不满，你究竟是何居心？”
顾南书说完，放下茶杯，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杜文远，
而后长吁短叹道，
“哎，这人呐，没文化可以学，长得丑可以打扮，可是这心眼坏可是没得治！”
杜文远感觉被冒犯道了。
众人表情也有些古怪，明明顾南书的话特别难听........可偏巧好像还有些道理.......
这不是圣人说的，偏听则信了吗？
不一会儿，
男宾席间也有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传话，一阵窃窃私语后，
众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杜文远和顾南书刚刚因为平妻的事情退婚了.........难怪俩人会如此不对付，连普通人之间的客套也没有，敢情还有这一层原因。
于是大家看向杜文远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全是一副吃瓜看好戏的模样..........
尤其是沈家四兄弟，眼神凶的像要吃人！
“哎，这顾大小姐会发疯......”
“嫡庶有别，这杜文远还真的想得出来，姊妹同娶，坐享齐人之福.......”
“啧啧啧........真的是有辱斯文，枉读圣贤书.....”
“要怪也怪顾小姐，门楣本就低，还如此掐尖要强，难怪被杜家退婚.........”
...........
男人八卦起来了丝毫不让女人，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也啧啧感叹几声。
而站在上首处的杜文远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内心十分煎熬........
底下不少看热闹的人眼神都开始往三人身上瞟，
“你说这顾大小姐如此绝色，比那庶妹容貌秀丽那么多，为何这杜公子为何如此想不开啊？”
“得不偿失啊——”
看见大家幸灾乐祸吃瓜的模样，杜文远深吸一口气，都怪这顾南书非要让他下不了台。
他非要把这场子找回不可！
“咻——”的一阵，
不知怎地，顾南书突然感觉有一股冷意，这种感觉与那天在慈云寺的感觉相似，
她抬头，
只见是对面男宾坐在上首有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大拇指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他眼神冰冷，正直勾勾的盯着她，透着一抹探究的深意.....
顾南书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男人让人生理性的排斥。
“那位是二皇子贤王。”
柳湘云顺着顾南书的视线，在旁轻轻提醒着，
“二皇子为人深沉持重，深得陛下信任；旁边那个红色锦缎则是三皇子瑞王，他的母妃可是当朝贵妃娘娘。”
顾南书点了点头，
虽然柳湘云没有把话说的明白，
她又不傻，
但这太子薨逝，剩下的几个王爷可不得加紧划分势力范围，争夺储君么？
看来这大乾朝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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