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儿,她手心里却覆着一层薄汗。不过看曹贵妃方才那副样子,想必是还在斟酌。只是好端端地,曹贵妃怎会想到让她嫁给宁王?这其中,少不得有人在动手脚。可若是嫁给宁王当侧妃,她顶多是在萧氏面前伏低做小罢了,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除非...江凝握着掌心往前走,心思没放到眼前的宫道上,不小心撞到了人。“小女失礼,冲撞了贵人...”她蓦地回过神色,颔首道歉,待看清烫金滚边的暗紫色袍角,她惊愕抬起脸,“你?...”
古往今来,久居后宫的娘娘们唤朝臣之女入宫相看,除了要给帝王选秀女安插眼线外,便是要给自己所出的皇儿选妃。
如今曹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正稳,必然不会是在靖桓帝身边安插眼线,那剩下的,便是要给自己的儿子宁王选妃了。
果不其然,只听见她不急不缓道:“除了之前曾许过的方家那桩亲事,可还曾婚配过别家?”
话里话外明显是在透露着,她已经将江凝的婚配之事查了个遍。
此时问她,不过是借着打探她口风之意,试探下她的态度罢了。
江凝悄悄蜷起指尖,摇头道:“不曾。”
曹贵妃心思沉了沉,江凝从进来到此刻,除了得体答话之外,未见多问多言半句,不知是谨慎还是在衡量该如何脱身。
不过这样的年纪能有这般的心性,倒是少见,不由得叫曹贵妃多看她一眼。
“你怎么不问问本宫今日叫你前来所谓何事?”
曹贵妃能坐上这个贵妃之位,除了会讨好圣心外,最厉害的便是从不轻易表露自己心迹,能沉得住气。
从江凝答话的这只言片语中,她尚不能摸清她的秉性。
“娘娘不说自有娘娘的道理,小女受召前来,能见到娘娘玉颜已是天大殊荣。”
江凝端庄回话,话语沉稳不见一丝胆怯。
这样的人,当侧妃倒是绰绰有余。
“你倒是会说话。”
眸光微敛,曹贵妃笑了笑。
随后,俩人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曹贵妃方让江凝离开,并未言明自己让她进宫的缘由。
走出福宁宫,江凝暗自松了口气。
十一月的天儿,她手心里却覆着一层薄汗。
不过看曹贵妃方才那副样子,想必是还在斟酌。
只是好端端地,曹贵妃怎会想到让她嫁给宁王?
这其中,少不得有人在动手脚。可若是嫁给宁王当侧妃,她顶多是在萧氏面前伏低做小罢了,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除非...
江凝握着掌心往前走,心思没放到眼前的宫道上,不小心撞到了人。
“小女失礼,冲撞了贵人...”
她蓦地回过神色,颔首道歉,待看清烫金滚边的暗紫色袍角,她惊愕抬起脸,“你?...”
眼前的人倏然拽过她皓腕,隐入一旁空荡荡的殿宇内。
合上殿门时,江凝被他箍得极紧,不小心扑入他怀里,满身的松墨香扑鼻而来。
他倒是狡猾,趁机掐住她纤细腰肢,不容她离开分毫。
江凝面色涨红,若非是殿内光线昏暗,定能见到此刻她粉颊红如晚霞。
“你要做什么?!”
她语气恶劣。
上次在永安侯府里的发生的事又浮现在她脑中,让她生出抗拒之意。
谢沉胥容色冷冽,声音却是好听几分,“这般抗拒,难道你真以为能嫁给赵启宁?”
江凝分不清他话里的平缓是山雨欲来时的平静还是只是在无所谓的打趣她。
她挣扎几下,却被他箍得更紧,没好气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在绞尽脑汁找给她挖火坑的人,正是心烦意乱得很,被他撞在了枪口上,这股火自然得他受着。
“呵。”
谢沉胥嗤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意图?”
江凝前一刻还一团乱麻的心绪,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陡然沉静下来,急忙抬头问他:“你知道?”
借着外面透进窗柩来的昏暗光线,江凝只能看到他清冷的面庞,好似天边垂挂的清月,冷淡凉薄,叫人触眼生寒。
他垂下眼睫,沉沉盯着江凝,好笑地问:“难道你忘了我的身份?”
江凝瞬间恍然大悟,他是慎刑司掌司,莫说是宫外,便是这宫中,想必也处处有他的眼线。
“是江砚舟。”
片刻后,他唇齿轻叩。
江凝娥眉紧拧,随即突然想到什么,颤声问他:“难道他知道了我们的事?!”
“不错。”
谢沉胥点头。
江凝只觉双腿一软,好在用手撑住了他身子,才没让自己往下滑落。
默了一瞬,江凝看到面前这人眼底露出的黠光,瞬间反应过来,“是你?!”
江砚舟是有些真本事,可还不至于能打探出谢沉胥的私事,便是放眼整个朝野,只怕没几个人能办得到。
谢沉胥撇下眉头,算是答了她的话。
江凝裹着后槽牙,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此人阴恻难辨的心思,只觉全身发冷。
被他紧箍在怀里,她更觉讽刺,冷冷道:“掌司大人执意要除了我,难道还想着攫取这片刻的温存?”
谢沉胥凉薄的目光里倒是露出几分怪异,“好端端的,本掌司告诉你这些难不成是等着你来嘲讽我的?”
他伸手细细摩挲她细腻光滑的鬓角,声音暗哑道:“我是想要提醒你,此事成与不成,江砚舟都能捞到好处。”
“提醒我?”
江凝只觉自己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突然又从险境里脱出身来。
谢沉胥喉结滚动,不容她反应过来附耳道:“欠我一次。”
江凝耳鬓毛孔蓦然缩紧,她从殿宇内出来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空中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采荷打了伞在马车旁候着,她冻得双手僵硬,直到过了酉时,方见到江凝的身影。
她随花蕊进宫的时候没有带伞,此刻只能披着斗篷帽子走出来,采荷急忙撑伞跑上前替她遮住飘落的细雨。
待扶着她上了马车,从宫门处离开,采荷才敢问她:“姑娘怎的去了这么久?”
“碰到了谢沉胥。”
江凝边哈着寒气,边取过孟婆子取暖。
“谢掌司?”
采荷怔了怔,很快又问:“那贵妃娘娘那边?...”
“贵妃娘娘唤我进宫是为宁王纳侧妃一事,此事她尚未下定决心。赶在她下决心之前,咱们倒是有件要紧事要办。”
一路上冒着细雨回来,即便是戴了斗篷帽子,江凝的额角和眼睫上还是沾了雨水,双眸也被冻得红了一圈。
“姑娘请吩咐。”
采荷回了话,急忙取过将汗巾沾了热水拧干,仔细帮她擦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