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唉声叹气的,一屁股坐在炕头边。“老大,我今天找了个郎中,他说我肚子时不时地疼不宜干重活,需要躺几天歇着。郎中说还要开几副药,我没带钱就没开。”正在吃午饭的众人没有接话,老大顾夜铭看了眼母亲,拉着她往西屋走。“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谎,不舒服就是不舒服。”陈凤在院子里拉扯着,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大家听到。“你若是想躺着就躺着吧,反正你们两口子在家里吃饭就要干活,让老大多干点活儿,你想躺多久躺多久。”
这对话苏意然很熟,差点下意识的答应了。
“不是,我打算给自已做两身衣服。”
她将布料锁到柜子里,“算起来我已经五年没做过新衣服了,而你年前不是刚做过两套,老二跟三娃连一套都没做。”
老大语气软和了不少,“那娘给我做件汗衫总行吧,我看到你买了棉布,做衣服肯定很舒服。”
他倒是眼尖,苏意然就扯了四尺棉布,打算给自已做汗衫和肚兜。
“你如今都成家了,陈凤闲着也是闲着,让她给你做。”
老大语气有些不满,“凤儿不会做,而且她做的怎么跟娘的手艺比,我还是喜欢娘做的衣服。”
苏意然冷笑,“你不是说我做的又丑又不好看吗?我记得定亲的时候,陈凤她爹说她家女儿的针线活最好,别以为我老糊涂了。”
她以前好糊弄,被老大骗得团团转,如今可不惯着他。
“娘,”老大见她这么不好说话,不由抓着她的胳膊认错,“娘我错了,是我不懂事,一时说了那样的气话。”
二十岁的小伙,风华正茂的时候,抓着她的胳膊撒娇,还是她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心头肉,这种感觉,让她心酸无比。
四十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狠狠地挣扎,仿佛要从她的心中冲出来,轻轻一动就疼得厉害。
可是四十多年的母子隔阂,苏意然再了解不过,这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
“对了,我今天买了六只小鸡,加上之前的五只母鸡四只公鸡,我们家现在有十五只鸡,你媳妇肚子大,重的活儿不让她做,但喂羊喂鸡,还有两顿饭交给她做没问题吧?”
苏意然平静道,“我是过来人,她舒不舒服我看得出来,若是光找借口不干活,饭也就找借口别吃了。你们趁早搬出去,外面的土窑多得是,看着你们这样我头都疼。”
老大面上有些挂不住,“好,那等她回来,我就跟凤儿说。”
第二日中午,陈凤挺着大肚子从娘家回来了。
她唉声叹气的,一屁股坐在炕头边。
“老大,我今天找了个郎中,他说我肚子时不时地疼不宜干重活,需要躺几天歇着。郎中说还要开几副药,我没带钱就没开。”
正在吃午饭的众人没有接话,老大顾夜铭看了眼母亲,拉着她往西屋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谎,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陈凤在院子里拉扯着,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大家听到。
“你若是想躺着就躺着吧,反正你们两口子在家里吃饭就要干活,让老大多干点活儿,你想躺多久躺多久。”
苏意然转身从箱子里摸出几块攒了多年的银锭子,给三个儿子每人一两。
“以后,我不会偏向谁,也不会惯着谁。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能够靠着自已过活了,不要总想着在我这里拿钱。”
“我只是个快四十岁的女人,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土里刨出来的,精打细算才攒了些,多了没有。”
看到小小的银锭子,足足有一两,陈凤双眼放光。
果然,娘出的主意没有错,这个抠搜老婆子终于舍得给钱了。
“三娃又没娶媳妇,你给他钱做什么。”
陈凤没好气道,“他是留在家里的,以后家里的便宜都让他占了……”
苏意然嗤笑一声,“钱谁不会花,而且他也会分出去,这老院子有什么好的,他也想盖得新的,哪怕只是两间屋子也好。”
她冷冷的发话,“趁早盖院子,你们都分出去,我好清净清净。”
陈凤想到娘跟她说过,等她这孩子生下来,就可以多分一些地。
她摸了摸肚子道,“我们也没那么着急,老大一个人怎么盖院子,都没个人帮他,还是等孩子生了再说吧。”
苏意然冷笑,她怎么会不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你们自已盘算,想要吃饭就要干活,别跟我当大爷。我跟三娃在外面忙活,你们若是活儿干得好,我们抽空帮你们盖院子。”
陈凤得意的看向老大,似乎在说,看吧,还是要我出面。
老二跟三娃埋头吃饭,反正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
日落西山,苏意然今日提早回了家。
她就是想看看,老大两口子有没有在认真干活。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陈凤挠花了老大的脸,从鼻梁到嘴角,指甲挠出的长长的血痕,看着异常显眼。
不知为何,苏意然很想笑。
“活该,谁要你惯着她,疼媳妇也该有个限度,不然有你受的。”
她跟所有讨厌儿媳妇的婆婆一样,心情很好。
“反正,今晚若是吃不到你们俩做的饭,以后你就乖乖出去赚钱,多攒点银子请人盖院子,我们伺候不起。”
说完,苏意然拍打身上的尘土,进屋换了衣服洗了手。
她今晚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
天色越来越暗,她躺在炕上听着老大终于走出西屋,自已去厨房里做饭。
等三娃回来的时候,他的饭还没做好。
洗过手,三娃来到北屋,压低声音悄悄的问苏意然,“娘放心大哥做饭啊?”
“他本来就会做,之前在学堂自已做了三年,你忘了?”
三娃缩了缩肩膀,“但他动静很大,水瓢都快摔烂了,有点吓人。”
苏意然从老木躺椅上起身,“我去看看。”
果然,她一进门就看到老大将擀面杖摔得震天响。
“不爱做就别做,惊动了灶王爷,你今年别想如意。”
她倚在门板上,不咸不淡的道,“你二十了,陈凤十八,还当自已是孩子呢。”
“成了家就有个成家的样,我不说我当初怎么过来的,就问哪个成了家的还要被老娘供着的?”
苏意然说着说着站直了身子,语气冷厉。
“我知道你怪我忽然不向着你了,但你若是没瞎没聋就该有自知之明,你比三娃大四岁,你除了年龄哪里及得上!”
“你们两口子再给我甩脸子,别逼我跟陈凤她祖宗一样,将你们轰出去自立门户。”她似笑非笑道,“不信你问问陈凤,她二祖父是不是讨了好几年的饭。”
老大的动作渐渐轻柔下来,背对着苏意然,熟练的叠起擀开的面块,用刀切成窄条。
“如果你们俩还没学会夹起尾巴做人,我明天就让庄子上的人作证,将你们赶到驴圈窑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