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兰姨拿出从王府拨来的巨额赔款账单之后,谢尚书的脸色倒是瞬间缓和了不少,也应允了兰姨来宜州,嘱咐她代他问谢老太爷安。在宜州的每一天,谢老太爷都会过来给沈清婉施针,而兰姨在打点完氏族关系后,留下了小翠,独自回了大兴城去。终于,在宜州谢家的悉心照料下,沈清婉终于有了苏醒的痕迹。一天早晨,小翠正给已经躺了四个多月的沈清婉擦拭身体,这榻上的女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呜咽,接着眼睛缓缓睁开——小翠震惊,手里的帕子啪的一下掉在了沈清婉的脸上。
三年后——
南浔西边一个小镇外,河水潺潺流淌,波光粼粼,初秋的午后,阳光还带着夏日的余温,地上的杂草已开始微微泛黄。
一个身着素衣的豆蔻少女端着一盆刚洗完的衣服,沿着河边一处小路往竹林里走去,看模样应该的哪家的丫鬟。
竹林如海,沙沙作响,少女转过一处岔路口,一个小院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精巧的篱笆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院中一处凉亭下,摆放着几张竹制的的桌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专注的做着一些木质器具,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撒在这人身上,显得格外的安宁。
那端着衣服的少女路过男子,低头叫了声公子。
男子轻轻应了一声,叮嘱到:“小婉还在午睡,你且轻声些,她睡得向来浅。”
小翠点头应下。
“对了,阿福早上去集市买了筐脆桃,等小婉醒了,你便洗几个来。”
“是,公子。”
小翠刚一退下,便见那旁边木屋门口的帘子动了动,一女子睡眼惺忪的探出个头来。
谢云秋见状,问道:“把你吵醒了?”
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出,面朝着阳光升了个懒腰,才摇了摇头道:
“没,方才梦见师兄训我,被吓醒了。”随即朝男子做了个鬼脸。
谢云秋被她这模样逗得轻笑了一声,把女子看的呆了呆,她师兄长得怎么这般可人。
“来。”谢云秋朝她招了招手,道:“试试我新给你做的腿架。”
听言,女子一喜,一瘸一拐朝着谢云秋跑来。
“慢点,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谢云秋扶额。
女子瘪了瘪嘴,立马敛了兴致,慢慢挪过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直的乖乖坐下。
谢云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子故作乖巧的机灵模样,若是她被溺爱长大,想来也应当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只可惜发生了那些事。
……
三年前,他连夜带着沈清婉离开了大兴城,前往宜州谢家,谢家的老太爷和谢家二伯父——两位谢家最好的医者都在此地养老。
兰姨提前写了封家书去简单告知了情况,谢家二伯便拉出了家里最好的马匹连夜启程,不出6个时辰,便在在半路上接应了他。
他们在当地的客栈停留了下来,终于在五天后的一个下午,将待沈清婉的身体脱离危险,休息了几天,他们便启程回了宜州。
抵达宜州的当天,兰姨带着小翠前来接应,据说谢尚书得知家中发生的事情后大发雷霆,将谢云秋、兰姨、甚至丞相府和王府都骂了个遍。
但当兰姨拿出从王府拨来的巨额赔款账单之后,谢尚书的脸色倒是瞬间缓和了不少,也应允了兰姨来宜州,嘱咐她代他问谢老太爷安。
在宜州的每一天,谢老太爷都会过来给沈清婉施针,而兰姨在打点完氏族关系后,留下了小翠,独自回了大兴城去。
终于,在宜州谢家的悉心照料下,沈清婉终于有了苏醒的痕迹。
一天早晨,小翠正给已经躺了四个多月的沈清婉擦拭身体,这榻上的女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呜咽,接着眼睛缓缓睁开——
小翠震惊,手里的帕子啪的一下掉在了沈清婉的脸上。
沈清婉:……
小翠慌忙掀走掉落的帕子,生怕不小心这该死的帕子又把好不容易醒了的沈清婉砸晕了过去,她赶忙跑出院子,哐哐扣响了谢云秋的房门。
可当谢云秋赶到沈清婉房间处时,两人四目相对——
却见沈清婉微微皱眉道:
“你们是谁?”
:
树影下——
沈清婉疑惑的望着盯着她一言不发的谢云秋,以为他又对她生气了。
她歪头,晃了晃手,小心翼翼的唤道:
“……师兄?”
谢云秋回神,意识到了自己微微失态。
他微咳一声,迅速收敛了神色,朝着沈清婉的膝盖微微一点,道:
“退抬起来。”
沈清婉乖乖抬腿,她望着眼前这位师兄,摸不准他刚刚在想什么。
自从她醒来后,她的这位师兄就对她特别严厉。
师兄告诉她,三年前,她因为贪玩,被一个人贩子轻易骗走了。
但她又没钱又大字不识一个,活脱脱一个废物气得那人贩子把她套在麻袋里当球踢,不小心就摔下来山,摔成了残废。
她师兄把她找回来后花大功夫把她治活了,后便带她来到了这里,教她识草药学医术,据说她之前也是零零星星会一些的,只是被那人贩子打坏了脑袋,全忘了。
她初听时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但看着师兄严肃认真的脸,她立马就打消了疑虑。
毕竟她的命确实是师兄救的,就连她这双腿,也是靠着师兄给她做的腿架子,才勉强能走。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谢云秋抬眸看了一眼,沈清婉立刻别开视线。
此时,刚给药铺浇完水的小翠路过,谢云秋转头吩咐了声:
“去,洗几个脆桃来。”
“是。”
沈清婉一喜,问道:“可是王家娘子种的脆桃?”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阿福探出个头来答道:
“是哩!今个早上我去赶集,恰好碰见王家娘子的果摊上难得有脆桃,我知小姐喜欢吃,便去得早些,要不然啊,肯定没了!”
“就你会邀功!做你的饭去!”小翠笑骂道。
听得二人拌嘴,沈清婉笑盈盈。
谢云秋望着如今的沈清婉,眼底神色复杂,他希望她真的这辈子都忘了以前的事。
前几日兰姨传来书信说,李玄渊找他们两个人找得快疯了,准确来说,是找被他带走的沈清婉。
这几年,景王府内乱的不成样子,说那王府的太妃找了各种方法去安抚李玄渊但通通没有效果,李玄渊如今只认沈清婉一人,于是那太妃只得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打探沈清婉的蛛丝马迹。
丞相府里也不得安宁,那沈安然在王府受了些折磨后,某一天突然消失了,王府以为是那沈相派人劫走的,三年来,不论是萧太妃还是李玄渊,都处处针对丞相府,让沈相焦头烂额。
谢家因为和各大世家交好,在朝中也算颇有声望,不论是他父亲还是宫里那位谢家的太医,都颇受上面的重视,才勉强免受了王府和丞相府势力的摧残。
他垂眸,抬手取下沈清婉的旧腿架,暗暗想:绝不能让李玄渊找到她,绝对不能!
半炷香的时间——
沈清婉换上新做的腿架子,在谢云秋的注视下,起身走了几步。
“如何?”谢云秋问道。
“比上一副好用多了!师兄厉害。”
谢云秋认可的点了点头,将桌上小翠早就洗好的桃子往她面前一推,起身道:
“行,那你便根据我之前教你的训练方法在这院中活动活动,我今晚出去一趟,就不考你功课了。”
沈清婉捣蒜般点了点头。
“明日下午,加上今日的一并考。”
沈清婉瞬间垮脸。
谢云秋去厨房和阿福交代了几句什么,便离去了。
入夜,无风。
小翠轻轻为熟睡的沈清婉掖好被子,吹灭了一旁桌上的蜡烛,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
她将院内的大门上好锁,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卧房。
四周回归一片寂静,只剩稀稀拉拉的虫鸣。
此时,篱笆外的树丛下,一个黑影缓缓站起。
盯着那院内注视良久,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