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海宛若刚被驴啃过啊啊。一楼会客厅,岑姨和祁向华正在闲聊。祁砚承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壁橱里一袋袋的咖啡豆。旁边的咖啡机无声运作着,散发出微苦的香醇。正当他兴致恹恹,准备回书房时,突然听到了慕舒的名字。“人老了总犯糊涂,今天和舒小姐在水产市场碰到她的同学,又闹笑话了。”祁砚承脚步稍顿。咖啡机的提示音响起,他的脚步一转,过去倒了杯咖啡,端着杯子在沙发落了座。
南星大学的冬令营结束已是一月底, 慕舒回到黎城投入学习。在紧张的学习气氛下,三中很快就迎来了学期末,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
高三学生放假时间晚, 离校后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大街小巷挂出了红灯笼,公交站台的广告也换成了红彤彤的背景,到处都充斥着年味。
临近年关的时候,黎城又下了一场大雪。
雪积得很厚,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气寒冷, 已经放假的慕舒窝在温暖的房间里看书做题。
她没什么课外娱乐, 也不爱玩手机,放假这几天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夜幕刚至, 做了一天题的慕舒动了动酸痛的脖子,撑着下巴, 看着窗外纷扬的雪花。
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新消息提示语,断断续续地响个不停。
是他们的四人小组讨论群。
慕舒点开聊天群, 就看到沈量在群里一连发了好几个红包,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阮小妍:谢谢老板![爱心]
沈泽添:沈老板出手阔绰啊。
阮小妍:还有吗还有吗沈老板[星星眼]
沈量:[红包][红包]
沈量:怎么没看到小舒出来冒泡啊?
阮小妍:@摇啊摇小舒快出来领红包啦!!
慕舒拿起手机打了几行字:刚才一直在做题, 没看到。
她领了红包,回了个“谢谢”的猫咪表情包。
阮小妍:过几天咱们几个约一下不, 今年电影贺岁档有宋诗语的新剧,沈量肯定要去看吧?
沈量:我女神的剧我肯定捧场啊。
阮小妍:那到时候我们约一个呀。
沈泽添:@摇啊摇你在哪里过年。
阮小妍:对哦, 小舒老家在溪城,是不是要回溪城过年哦?
慕舒看着屏幕,手机渐渐在手机边沿握紧。
过年,意味着着阖家团圆的日子。
往年她都是跟奶奶一起过年的, 两个人吃一顿不算丰盛的年夜饭, 平淡而温馨。
可是现在, 她却没有家人可以团聚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缠绕在一起,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拉回了她的思绪。
是舅妈的电话。
当时舅妈嫌弃地想把她塞到远房表叔那里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慕舒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接,但电话一直震个不停,势有不打通不罢休的样子。
最后,她还是调整了心情,接起电话喊了一声“舅妈。”
那端,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小舒啊,放假了吧?”
“放假了。”
“在黎城住得还习惯吧?”
“嗯。”
“那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舅妈每天都担心你在那边吃不好穿不好,就怕你在别人家里受委屈。”
那关怀的语气,让慕舒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是舅妈情逾骨肉的外甥女。事实上,迄今为止她从未接到过舅妈打来的一通电话。
她不习惯这种场面上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舅妈,你打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郑青君说:“你奶奶不在了,你本该来我们家过年的,但是……今年过年我跟你舅舅要去老家,所以我们没办法……”
慕舒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你不要埋怨我们……”
“不会。”
“诶,乖孩子。”
隔着电话慕舒都能感觉到郑青君眉开眼笑的样子。
她又说:“对了,你弟弟小斌不是马上就要小升初考试了嘛,你成绩好正好可以教教他,年后回来给他补补课吧。”
慕舒觉得头有些痛。
“舅妈,我马上高考了,初八我就要去学校补课。”
“你成绩那么好还补什么课呀,这种去不去都无所谓的呀……”
女人尖锐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慕舒沉默地听着。
突然,一双大手抽走了她的手机。
慕舒愕然抬头看去。
祁砚承没有任何迟疑,挂断了电话。
“如果这种电话接了会让你难过,那就不要接。”
“是我舅妈打来的。”慕舒低声说。
“在这样的亲戚面前你没必要委曲求全,当时在溪城我就说过,你跟我,我来养你,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这种电话不要接,知道么。”
慕舒仰着脸,一双澄澈地眼睛望着他。
许久,她问:“叔叔,今年,我能跟你一起过年吗?”
祁砚承拍了下她的头,觉得有些好笑。
“不然呢,你是祁家的人,不和我过和谁过。”
慕舒重重点了点头,因为开心说话的尾调轻轻上扬,“要跟叔叔一起过年。”
“过几天老爷子回国,你跟我一起去趟老宅。”
“祁爷爷回来了?”
“嗯。”
-
慕舒和祁砚承回到麓园老宅那天,雪依旧下得很大,整个城市都是雪白一片。
麓园是典型的中式园林别墅,走进入户大厅之前要先经过一个偌大的院子,种着许多祁爷爷钟爱的珍稀植物。
此时院内冰天雪地,小路上冻着厚厚的冰,虽然已经有专人清扫过,但仍是留下了不少冰渣子。
为防止摔倒,慕舒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冰冻的路面,走得缓慢。
祁砚承并不催促,也随之放缓了脚步,不时睨一眼身边慢吞吞的小姑娘。
岑姨得知他们今天回来,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笑逐颜开地把他们迎进门。
屋内暖气充足,会客厅安装了老式壁炉,燃烧着温暖的火焰。
岑姨接过祁砚承脱下的外套,笑着说:“老爷子刚从瑞士回来还在倒时差,这会儿还没睡醒,祁先生您先坐一会,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祁砚承“嗯”了声,坐在沙发上。
慕舒也跟着坐在他的旁边。
没一会儿,岑姨便端着两碗冬日养生汤出来。
慕舒用勺子搅了搅,里面放了不少食材,很多都是她不认识的。
味道微甜,很好喝。
热汤驱散了满身的寒意,慕舒小口小口吞咽着,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
放下碗抬起头,她才察觉到祁砚承一直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大半。
“这么好喝?”
慕舒觉得不好意思了,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
下一秒,她听到男人低缓的笑声。
祁砚承把自己面前那碗汤往她那里移了移:“这里还有,喜欢就多喝点。”
她硬着头皮接过,斯文地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一小口。
养在别墅的那只布偶猫听到了熟悉的主人的声音,慢慢悠悠地走到祁砚承的脚边,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裤腿。
祁砚承伸手摸了摸大白的头。
大白“喵”地叫了声,躺在地毯上露出肚皮,小粉爪搭着祁砚承的裤腿。
慕舒许久没见大白,觉得它越来越可爱了。
“大白好像又胖了。”
祁砚承挠了挠大白的下巴,说:“这个小东西太能吃,什么都要吃双份的。”
慕舒看了看自己手里碗,顿时觉得这汤不香了。
“回来了?”
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响起,祁老爷子不知道什么已经睡醒,从楼梯上走下来。
慕舒和祁砚承一同起身,乖乖叫人。
祁向华笑呵呵的,眼尾的皱纹弯了弯:“砚承整天都忙工作,我还以为他要晚上才会把你带回来呢。”
慕舒跟着笑了笑。
祁砚承神色平淡:“你们聊,我去外面抽根烟。”
他拉开玻璃门走到外面的露台,拿出烟盒拢着手点了只烟,烟雾在唇边缭绕。
慕舒收回视线和祁向华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祁向华:“当时事出突然不得已把你送到砚承那里,你不要怪爷爷。”
慕舒摇了摇头,问:“祁奶奶身体好些了吗,她还是不回来吗?”
祁向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奶奶性子倔,劝不听,她不想回来就随她去了。”
慕舒默默听着,轻轻点点头。
祁向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左右端详了会儿她的脸。
“你这孩子还是太瘦了,住在你叔叔那里受苦了吧。砚承他这个人就是个闷葫芦,只知道工作也不会照顾人,住你叔叔那里是不是没吃饱,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慕舒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的,叔叔把我照顾得很好。”
“真的?”祁向华似乎不信,“他这闷葫芦还学会照顾人了?这倒是稀奇。”
慕舒看向正在露台抽烟的祁砚承。
此时的祁砚承穿着一件枪灰色的高领羊毛衫,神色淡淡地眺望着远处的落雪,指间的烟无声地燃者。
他身量很高,肩膀宽阔,穿什么衣服都能将身材衬得很完美。
看惯了他终日西装笔挺的样子,慕舒很少能看到穿休闲服装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凌厉,显得整个人温和许多。
尽管如此,仍掩盖不住他的成熟矜贵和与生俱来的精英气质。
这时,祁砚承恰巧微微偏头。
隔着明净的玻璃门,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霎时,慕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匆忙移开视线,努力忽视掉噗通跳动的心跳,缓声回答祁向华的话:“叔叔真的对我很好的。”
-
下午,雪势渐收。
祁砚承坐在露台的躺椅里,手里翻着一本书籍。
旁边的会客厅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还有女孩儿轻柔温软的说话声音。
他略略侧眸看过去。
小姑娘穿戴整齐,裹着厚围巾和大棉袄,坐在沙发上穿鞋。
因为穿得太厚弯腰有些不便,正费力地往小脚上套毛茸茸的雪地靴。
祁砚承放下书问:“你要出门?”
慕舒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小幅度点了点头。
“去哪。”
“和岑姨一起去水产市场。”她如实说。
“水产市场?”祁砚承微微皱了皱眉,“去那里做什么。”
“岑姨说要去买鱼。”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
“岑姨说,那里比学校的篮球场还大,有各种各样的鱼,就像水族馆一样好玩。”她的语调渐渐低下来,“我想去看一看。”
安静了三秒。
祁砚承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低的笑。
“怎么啦?”慕舒疑惑抬头。
“哪有人想去水产市场玩的。”
“那我不去……”
正当她以为祁砚承不同意她去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落在她的头顶,揉乱了她的发丝。
“去了那里别乱跑,早点回来。”
事实上,岑姨带她去的水产市场确实很大,如果方向感差一点,很有可能会迷路。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和鱼腥味。
岑姨在不远处挑鱼,慕舒弯着腰看玻璃缸里的鱼游来游去。
一条鱼突然扑腾了一下,溅起了不少水花。
慕舒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后脚跟却不小心踩到了人,要不是那人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差点就要因为重心不稳摔倒。
说来也巧,她踩到的人正好是学校宣传部的一个高二小学弟,他也是来陪妈妈买年货的。
买完鱼的岑姨拿着塑料袋过来,“刚才男孩子是……?”
“是和我一个学校的学弟。”
岑姨神色不自然:“比你小的男孩子啊?”
慕舒点了点头。
岑姨吞吞吐吐了半天,压低声音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祁先生他知道吗?”
“岑姨!你说什么呀。他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你想哪儿去了……”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我怎么看到他刚刚抱你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他扶了我一下。”
岑姨愣了下,哑然失笑。
“嗐,瞧我这眼神,是我犯糊涂了。”
“不过岑姨还是要告诉你,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很容易受欺负的。那些比你小的男孩子心智都还不成熟,很多都是不负责任的。”
“什么?”
慕舒不明所以。
“岑姨老了,但是岑姨知道,现在你们小年轻就流行那个什么、什么姐弟恋。”
慕舒又羞又急地解释:“岑姨,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那是喜欢同龄人?”
“我喜欢年纪比我大一点的。”
下意识的,这句话没有任何经过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慕舒就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热。
岑姨笑眯眯的:“喜欢大的也好,找男朋友就要找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年纪大的会疼人,阅历多见识也广,能教会你很多,所以现在这个社会上越来越多的老夫少妻,是恩爱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把我们这么漂亮的小舒娶回家。”
“岑姨!”慕舒羞得不行,“我不理你了!”
-
从水产市场回来已时近傍晚。
岑姨提着鱼去厨房做饭,慕舒准备回房间,经过长廊的时候,她看到一侧廊墙的窗户没关,有细碎雪花卷着寒风吹进来。
慕舒拢了拢衣服,走过去关了窗户。
刚把窗户关严实,猝不及防一阵风袭来,有什么东西吹进了她的眼睛里。
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生理性的眼泪就生生地逼了出来,沾湿了睫毛。
慕舒揉着眼睛往回走,在走到祁爷爷书房门口时,隐约有交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这段时间也辛苦你帮我照顾小舒了,现在我回国了就让小舒搬回来住吧。”
“搬去哪。”
慕舒听到了祁砚承的声音。
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当然是搬回麓园了,”祁向华觉得奇怪,“怎么了,小舒是我从溪城接过来孩子,现在让她搬回麓园陪我住有什么不妥吗?”
祁砚承沉默下来。
当初老爷子把小姑娘送到他家里的时候,他觉得头疼和烦躁。
只是老爷子坚持让他养着,他也便养着了。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养着养着,便渐渐习惯了家里多出来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习惯了她温声软语喊他叔叔。
如今,却舍不得放她走了。
“没有。”祁砚承说,“我只是觉得,那孩子马上高考了,华御景都离三中路程近,如果每天从麓园接送她上学,在路上就要浪费不少的时间,得不偿失。”
祁向华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平日里不是最怕麻烦了么,你能让那孩子再在你那里住一个学期?”
祁砚承不动声色地抬手掩了掩唇角:“我无所谓。”
祁向华意外了一瞬,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圈。
“真是稀奇了,我出趟国回来你还转性了?”
他摆摆手,“算了,小舒住你那里我不放心,谁知道她有没有受欺负,还是跟我住比较安心。”
祁砚承静默了片刻。
“这件事,你是不是还应该问一下她本人的意见再决定。”
“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过年,你们两都先在老宅住几天,这事年后再谈。”
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站在外面的慕舒和祁砚承四目相视。
祁砚承看到小姑娘一个手揉着眼睛,眼睛很红,眼尾已经被泪水沾湿。
他胸口似乎被钝钝地重击了一下。
祁砚承关上门,淡声问:“都听到了?”
慕舒点头:“爷爷让我搬回麓园住。”
“我知道你也不想搬走,这件事我会再跟老爷子说。”
祁砚承用指腹擦过她的眼角,放柔了声音:“别哭了,不会不要你的。”
慕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没哭,我只是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沙子。”
头顶传来男人的一阵叹息。
“慕舒,你幼不幼稚。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拿这个当借口了。”
慕舒:“……”
她莫名联想到琼瑶剧里的女主角,捂住耳朵满嘴地喊“我不听我不听”,于是没再跟祁砚承争辩她哭没哭的问题。
去过水产市场后身上隐约有一股鱼腥味,慕舒转移话题说想回房间洗澡,避过了这个话题。
躺在温暖的浴缸里,慕舒昏昏欲睡。
一整天的疲乏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泡完澡后的慕舒整个人热腾腾的,房间内暖气充足,她换了条白色的及膝睡裙。
睡裙是很宽松的款式,甚至能套下两个她。
其实慕舒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发丝垂在了肩膀,齐刘海也有些扎眼睛。
加上刚才被沙子迷了眼睛,更觉得着刘海碍事。
她拿了把小剪刀打算把刘海稍微剪短一点,结果一刀下去——
刘海剪到了眉毛以上。
“……”
这刘海宛若刚被驴啃过啊啊。
一楼会客厅,岑姨和祁向华正在闲聊。
祁砚承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壁橱里一袋袋的咖啡豆。
旁边的咖啡机无声运作着,散发出微苦的香醇。
正当他兴致恹恹,准备回书房时,突然听到了慕舒的名字。
“人老了总犯糊涂,今天和舒小姐在水产市场碰到她的同学,又闹笑话了。”
祁砚承脚步稍顿。
咖啡机的提示音响起,他的脚步一转,过去倒了杯咖啡,端着杯子在沙发落了座。
岑姨说:“当时我还以为那个男孩子是舒小姐偷偷找的男朋友呢,我还跟她说那些小男孩心智不成熟,要慎重考虑什么的。”
祁砚承端起咖啡杯递到嘴边,浅尝了一口。
苦味蔓延至味蕾,他这才想起来没有放糖。
正在研究棋盘的祁向华问:“哦?那后来呢。”
等待着岑姨下文的不止有祁向华,还有坐在他对面的祁砚承。
祁砚承拿起纸巾轻轻按了按嘴角,从白瓷糖盒里夹了一块方糖,放进咖啡杯。
岑姨抿嘴笑了笑:“后来舒小姐跟我说,她不喜欢比她小的,喜欢年纪比她大的。”
祁砚承的嘴角不甚明显地勾了勾。
客厅内突然响起祁向华的声音。
“你咖啡里放这么多放糖做什么?都溢出来了。”
祁砚承回神。
只见白瓷糖盒里的方糖已经所剩无几,几乎都被他放进咖啡里了。
深褐色的液体从杯壁溢出,流在了杯托上,有一部分甚至流到了茶几上。
岑姨赶紧去厨房拿抹布。
祁向华瞥了他一眼,摸了颗棋子放在棋盘上:“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祁砚承拿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没什么。”
拿了抹布的岑姨走过来处理桌子,一边嘀咕道:“这都快吃晚饭了,舒小姐还没洗好澡吗?别是泡太久晕过去了。”
祁砚承从沙发起身。
“我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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