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宜想起,十分钟前,他们停过一次车。谭绍远下车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又有军官提枪上来检查,见是沈聿青,才放了行。那里应该是一处防线。她闭眼,再次想要崩了他的头。她跟着他进了监牢。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到大牢的深处,才看到几根并排的十字木桩,正中间吊了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他身上焦黑,有烙铁烙过的痕迹。垂着头,人奄奄一息。有人喊他:“少帅。”“核实清楚了吗?”“全部核实清楚,周成国的下线属下都一一揪出处理干净,家产尽数收缴。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任何痕迹。”
“……”他眼睛真尖。
宋徽宜收回了目光。她打开油纸准备吃上一块,他又开口了,“我劝你先别吃,等忙完正事再吃。”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原本就不知他为何非要带她去看周成国,现下更不知他为什么让她看完周成国再吃东西。
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便没问。
东西到底是没吃。
他没理由吃个东西都要糊弄她。
车子从城里出去,往偏远的郊区的方向行驶,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军政府监狱门口。
宽阔的地方只屹立着这一座牢狱,四周空旷没有人烟。监狱戒备森严,到处都有提枪的守卫,还有来回巡视的人。
沈聿青问她:“去过大牢吗?”
宋徽宜跟着他下了车,讥讽道:“哪个青帮的人,会跑来军政府大牢?”
除非不要命了。
沈聿青哈哈大笑:“你不就来了?”
“你又问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不是自已想来的。
她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沈聿青莫名觉得有趣。或许她自已都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语气中藏了许多委屈。
她难得有这样的情绪。
许是这边空旷,风吹过竟多了些许凉意。
宋徽宜理了理身上的披肩,又道,“千羽走了,暗卫还在,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带过来的。”
“是吗?”
沈聿青啧了一声,“可惜了,军政府大牢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喝茶了吧?”
“……”
宋徽宜想起,十分钟前,他们停过一次车。
谭绍远下车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又有军官提枪上来检查,见是沈聿青,才放了行。
那里应该是一处防线。
她闭眼,再次想要崩了他的头。
她跟着他进了监牢。
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到大牢的深处,才看到几根并排的十字木桩,正中间吊了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
他身上焦黑,有烙铁烙过的痕迹。
垂着头,人奄奄一息。
有人喊他:“少帅。”
“核实清楚了吗?”
“全部核实清楚,周成国的下线属下都一一揪出处理干净,家产尽数收缴。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任何痕迹。”
下属道,“除此之外,属下还发现……”
他停住了,看了眼旁边的宋徽宜。
“无妨。”
得到沈聿青的允许,他才继续道,“属下还发现,周成国私下早已和三少帅有勾结。上次三少帅因为军火被劫一事,在军中失了威信,周成国便向三少帅提议私贩大烟,用钱财安抚人心,三少帅听进去了。”
“蠢材!”沈聿青怒骂。
他又道,“把人放下来。”
下属便将周成国放了下来。
周成国被关了快半个月,每天都有无数酷刑等着他,以至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
他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仅有一口气吊着。
沈聿青过手的犯人,除非他想让他死,不然他死不了,只能生不如死。
“杀过人吗?”
“嗯?”
宋徽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沈聿青在问她。
她不明所以。
对视的瞬间,沈聿青迅速从她手袋里将那把水果刀枪拿了出来,上了膛交到她手上,
“杀了他。”
宋徽宜保持着摊手的姿势,喉咙发紧:“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军政府的副参谋长,早年为督军卖命身中数枪立了战功,不日就要提拔到参谋长的位置!”
沈聿青哼笑了一声,将她的身体掰正对着周成国,
“这样一个人,偏偏是日本安插在军政府的间谍,多次将军政府的情报往外送,还暗地怂恿沈林洋贩大烟!宋徽宜,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
只是宋徽宜不明白,为什么要她动手。
沈聿青摁住她的肩膀,再次道:“杀了他!”
见她没有动作,他又在旁边步步紧逼,“你堂堂一个青帮小姐,随时带枪是用来以备无患,不是让你当摆设当玩具!宋徽宜,你连一枪都开不出来吗?”
他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每个字都在她的耳边炸开。
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沈聿青见她没有反应,伸手抓住她的手迫使她将枪举起来。
他喊:“开枪!”
宋徽宜食指紧紧缩着,始终没有搭上扳机。
她从没杀过人。
沈聿青掰着她的食指,逼她扣上扳机。她吃痛,脸皱成了一团,却仍是紧紧蜷缩着食指,与他暗暗的较着力。
突然,他放开了她。
他从后腰处摸出一把刀,扔到了周成国的面前。
刀落在他的手边,抬手就能碰到。
周成国没有反应。
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随便动一下浑身都疼得发颤,完全丧失生的希望。
沈聿青扬声道:“周成国,站在你面前的是宋沛文的女儿宋徽宜!你把她杀了,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沈聿青你疯了!”
宋徽宜急了,大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这样喜欢玩弄人心吗?”
“那又如何?”沈聿青眼神陡然一凛,收起那抹玩世不恭,直视前方,“宋徽宜,你再不动手,你的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宋徽宜也看过去。
原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将落在脚边的刀捡起。
一个痛快。
被关在牢里,受了凌迟拷打的人都想要的结果。
周成国也不例外。
就算浑身动弹不得,就算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痒,他还是要支撑着这一口气,杀了眼前的人换一个痛快。
他总是要死的。
与其被折磨着一直吊着一口气,不如一刀抹了脖子痛快。
宋徽宜就这样看着周成国捏紧了手上的刀,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弯着身子,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她和周成国的距离很近,大约十步的距离。
沈聿青轻声道:“宋徽宜,动手。”
宋徽宜不想。
可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就不想的,周成国心中坚定的意志催动了他。
“啊!”周成国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叫了一声,身体似乎一下蓄满了力量,他握着刀直直的朝宋徽宜的方向跑来。
旁边的沈聿青没有动。
他背着手,云淡风轻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宋徽宜吓到了,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她想避开,可几秒之间的事情,她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无法挪开半步。
那把磨得锃亮的刀子已经在眼前。
生死存亡之际,宋徽宜被沈聿青和周成国同时逼上绝路,她倏然抬起了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