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长剑到底是没有挥下去。在裴晏舟失了耐心时,叶晚秋在院口,温柔地喊了一声晏舟哥哥。宋锦茵攥着他袖口的手落入来人眼中,收回时带了些急促,也带出了些难堪。“晏舟哥哥,你为何要凶温姝妹妹?”“谁带你过来的?”低沉的声音明显比适才多了几分清明,除了宋锦茵,院子里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我母亲过来看老夫人,我就偷偷溜过来了,晏舟哥哥这是......不想见到晚秋吗?”裴晏舟收回了剑,抬手接过王管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余光扫过沉默不语的宋锦茵,走到了来人身侧。
院子里冷的可怕。
裴温姝被这压迫感吓得哭了出来,想辩驳又不敢开口,身子失了力往下滑,最终跪倒在地。
她到底是被宠坏了。
见着她这大哥虽然性子清冷,但比起早些年,瞧着像是平和了许多,这才渐渐失了分寸,在被那婢女的死给吓到后,怒上心头,脑子一热便冲了过来。
可谁知,裴晏舟什么都不用做,单单站在那,就能把她吓破胆。
“裴温姝,昨日,我给过你机会。”
裴晏舟的声音透着冷冽,话音一落,便抽出了身侧仓凛的长剑,对上了地上那个痛哭的人。
院子里的人顿时跪倒了一片,求饶声散开,就连宋锦茵也怔愣了一瞬。
王管家眉眼透着急切,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宋锦茵的身上。
国公夫人是世子的死穴,谁都不能提。
整个院子里,跟这事有关但依旧活了这么多年的,唯有宋锦茵一人。
想罢,王管家用眼神示意,想让她开口劝上一劝。
宋锦茵伸出的手停在裴晏舟衣袍旁侧,有些犹豫。
让她劝,不知道会不会让裴晏舟再狠上几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才是你的妹妹,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裴温姝哭得凄惨,这动静,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老夫人和几房的人全招来。
宋锦茵想起昨日的场景。
旁人的事,她向来算得清楚。
眼下这一出到底也和她有几分关系,哪怕她不在乎这裴温姝的生死,也不想在得了老夫人允诺她出府前,闹出不好收场的事。
想罢,宋锦茵定了定心,轻轻晃了晃裴晏舟的衣袖。
男人瞧过来的目光依旧带着狠戾,似乎要冷到人心里去。
“大姑娘好歹是二房的掌上明珠,世子若是真动了手,老夫人怕是会经受不住......”
“那又如何?”
裴晏舟掀眸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眸色阴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该承受得住这后果。”
裴温姝听见他冷血又无情的话,心中猛地一沉,慌乱更甚。
只是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存着不甘。
面前这冷如罗刹之人,身上明明就和她流着同样的血,凭什么要踩着她,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出头!
裴温姝双眼通红,压下心里的慌乱,硬着头皮冲着他哭喊。
“我才是你的妹妹!就算我要了她的命,你也不该这般对我!何况巴不得她去死的人明明是你!”
“你当她真对你死心塌地不成?昨日她可是背着你应下了祖母,要给你院子里塞人,要让你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个四处寻人攀附的贱婢!”
“她从来都不是真心对你,从来都不是!”
话音一落,连王管家都愣在了原处,不敢发出动静,也不敢多看一眼旁边人的脸色。
院中如寂静深渊,寒凉之意逼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外人不知,但世子院里的人都瞧见过,曾经宋锦茵因着旁人差点葬身于大火时,世子身上的嗜血之气有多骇人。
宛若底下的冷面阎王,手一抬,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是吗?”
裴晏舟侧了侧头,眼尾染上点点腥红之色,唇角却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背着我,选了祖母?”
宋锦茵一怔,脸上失了些血色。
回想起昨日在老夫人跟前应下的话,她唇瓣微张,可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算背弃吗?
宋锦茵心尖颤了颤,可随即又倔强地抿紧了唇。
她要出府啊,她要去找她的爹爹,要去寻曾经疼爱她的娘。
她不能永远被困于这方寸之地,不能一直被囚禁在裴晏舟的恨里,在这高大府邸,整日瞧不见出路,只等着看他和旁人相敬如宾。
宋锦茵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来,挺直的背脊在强撑着固执。
她确实没打算违背老夫人的意思。
可其实说起来,不管她想不想,她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大哥......”
地上的人见裴晏舟不仅没有心软的迹象,反倒还越发的可怕,裴温姝吓的又哭了起来。
她顾不上其他,也不敢再犟嘴,慌乱地磕起了头。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大哥求你,求你......”
裴晏舟侧着头,但长剑却一直抵着裴温姝的脖颈,让众人惊慌无措。
只是那长剑到底是没有挥下去。
在裴晏舟失了耐心时,叶晚秋在院口,温柔地喊了一声晏舟哥哥。
宋锦茵攥着他袖口的手落入来人眼中,收回时带了些急促,也带出了些难堪。
“晏舟哥哥,你为何要凶温姝妹妹?”
“谁带你过来的?”
低沉的声音明显比适才多了几分清明,除了宋锦茵,院子里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我母亲过来看老夫人,我就偷偷溜过来了,晏舟哥哥这是......不想见到晚秋吗?”
裴晏舟收回了剑,抬手接过王管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余光扫过沉默不语的宋锦茵,走到了来人身侧。
“外头天冷,你身子单薄,去里头坐。”
“那,温姝妹妹呢?”
“你不是要替她求情?”
“可以吗?”
叶晚秋抿唇眨了眨眼,一脸希冀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裴晏舟神色未变,许久未开口,让旁人又将心提了起来。
半晌,男人轻笑一声,喜怒不明。
“我剑都收回去了,你说呢?”
“晚秋就知道,晏舟哥哥一定不会是无情之人!”
宋锦茵脸色又白了几分,一颗心像是被撕扯开,不停地在往下坠。
裴温姝临走前狠狠瞪了宋锦茵一眼,可宋锦茵却站在原地,连半分目光也没分过去。
许久后,院子空荡,唯有前厅传来热闹之声。
昨夜的探望,杖毙的丫鬟,到底还是让她生了些自作多情,只是这情还未开始生长,就被裴温姝的话掐得干干净净。
她应了老夫人的话,在裴晏舟眼里,就等于背叛。
只是宋锦茵没想到,裴晏舟如此滔天的怒火,竟是连质问也没有,就为了叶晚秋一句晏舟哥哥而消了个彻底。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
曾经那声哥哥,只有她喊过。
“锦茵姑娘,外头风大,你眼下风寒未退,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王管家安排好了事,转头瞧见宋锦茵孤零零的身影,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见她听见这话依旧未动,僵硬着身子如失魂般站在原地,王管家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锦茵姑娘,你这是何必呢,世子虽说对你有恨,但这些年始终还是习惯了你在身边伺候,就算往后世子妃进了府,姑娘也绝对能得个好身份。”
“王管家误会了。”
宋锦茵的心抽疼了一瞬,哑着嗓子,扯出一抹笑,转而又是一片淡漠之色。
“我适才不过是在想旁的事,至于世子身侧的位置......我既应了这一声奴婢,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觊觎的心思。”
瘦弱的背影走回了廊檐下。
原本水润的眸子被空洞侵占,不知看向了何处,仿若万物都在眼中,却又落不到实处。
“姑娘小心。”